柳月惞衣衫略有散乱,被阴了一手的她自然是脸上无光。
“老娘就不信了,你这折扇里的妖魔,还能无穷无尽了不成!”
她召出寒光熠熠的法剑,冲着对方就是几剑斩出。
同时,那杆烟斗也喷出浓密的翠霞。
“削!”
她单手一指,身旁的翠霞忽地化作一道流光铡刀,拦腰急斩而去。
剩余的墨渍妖魔甚至连嘶吼都来不及发出,便生生被拦腰斩断。
而且那烟霞中,似乎隐藏着其他手段,根本不给其分化的机会。
“翠鸾烟?”
白纸扇略感意外,他想不到眼前这女子竟然修了这门道法。
那看似翠绿的烟霞,实则隐藏着一抹阳火之气,对于阴属的术法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那柳月惞实则是借助抽旱烟的假象,时刻都在凝练那一口阳火之气。
“看老娘不喷死你!”
柳月惞身笼翠霞,阳火汲取八方烟雾,化作一头踏火青鸾。
唳!——
青鸾振翅,青绿色的火焰漫天散落。
白纸扇见状脸色骤变,暗骂一句:疯婆子!
念及此次行动的目标,他鼓动身旁的妖猿,做势奋力一搏!
“杀!”
黑雾炸开化作一方鬼蜮,白纸扇驾驭着上百阴兵妖魔,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那妖猿见状,自然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嗷!!!”
仰天长啸间,它全力催动血脉之力,再度显化出魔猿本相。
“斩!”
魏随安一剑横击,强行将那魔猿拦了下来。
“你的对手,是我!”
就在双方捉对厮杀之际,柳月惞这里突然发生了异常。
那看似气势非凡的阴兵、墨渍妖魔,竟然一个个都是纸老虎。
踏火青鸾如狼入羊群,一个照面就将其杀了个人仰马翻。
“不好,那家伙要逃!”
回过神来的她立刻提醒魏随安,可事已至此,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该死!”
柳月惞恨得牙痒痒,她就没见过这么没血性、不要脸的魔道妖人!
而另一侧,妖猿与魏随安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魏道友,留活口,问问这群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
闻言,魏随安的剑势弱了三分,也算是给下方的妖猿留了口气。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此时此刻,这妖猿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
为了活命,干脆利落地缴械投降,只要能活过眼下这关,其他的总有办法。
“饶命?那些惨死的生灵又有谁来饶?”
魏随安并不准备事后放过这猴子,斩了对方才能安抚罹难的百姓。
“冤枉啊,那些事情不是小妖做的,都是那白纸扇伙同李湘岱干的。”
“笑话!在你的地盘,你竟然说不是你?”
剑锋前抵,那妖猿根本不敢反抗,口中的话更是急切了许多。
“小的是被胁迫的,这点我可以发誓!”
“魏道友,此间事情还是将其带回去再问。”
柳月惞打出四十九枚玉钉,直接禁锁了妖猿全身关窍。
“姑且先留它一命。”
魏随安停顿片刻后,将长剑收了回来。
他也算给了
柳月惞一个面子,毕竟这件事怎么算,都是灵溪宗与沛国的“家事”,九华也不好做的太过。
“走,回沛都!”
……
……
屋内,陆玄泡在浴桶之内。
他渐渐躺倒,让热水没过头顶,而后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
辗转千里,几经生死,终于抵达了这一国之都。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概括这段时间的经历,那么他八成会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乱!
世道纷乱,妖魔作祟,恰逢王朝飘摇,百姓更是水深火热。
“李湘岱失踪,走失孩童的尸骨也已经找到。”
陆玄眼中浮现起一抹失落,纵使他跟杨婉君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残酷的结果。
他无法想象,当希望被击碎时,那些村民会是怎么个模样。
“不论如何,上阳城的事情也算有了个结局,剩下的就是宰了李湘岱告慰亡魂。”
陆玄坐直上身,眼中深埋着一股子杀意。
他伸手摸着后脖颈子,那边的一小块皮肤手感稍显僵硬。
若是仔细查看,便能在皮肤下看到些许几近透明的“鳞片”。
这是动用相繇之力的代价,对方不会让他无限期拖延下去,只有不断提升境界修为,才能抵挡这股顽固的妖化侵蚀之毒。
被一尊古老的妖神“鞭策前行”,绝对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陆玄的脸上写满了愁绪。
当日,寄宿着相繇妖灵的画卷不顾他的意见,直接鲸吞了一池子精血。
要命的是,得到血源补充后的相繇,竟然突破了画卷的部分禁锢!
而后更是化作满背的刺青,烙在了他的后背上。
陆玄只要稍稍动用神识触及后背的刺青,那股滔天的暴虐气息瞬间就涌了过来。
心绪激荡间,但见一方恐怖的画面浮现眼前:
山河倾覆,雷贯苍穹,九首相繇肆虐大地。
它脚踏洪水,风暴伴身,给世间降下恐怖的灾厄。
虽然它的形象极为模糊,但仅存的轮廓依旧透出一股子残暴的意味。
自此,就算是陆玄想甩,也甩不掉了。
“实在不行,要不等灵潮结束,再去一趟黑沼深处?”
陆玄搓着下巴,寻思着要不要尝试祭拜一下“清源上尊”,万一对方也没死透呢?
但很快,他的这个念头就被掐灭,怕就怕没找到清源上尊,反倒找到了相繇的妖身。
若是真的让它借尸还魂,那乐子可就大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相繇既然来了,不交点房租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实在不行,拿来顶雷也是可以的。”
想着想着,陆玄的嘴角就露出了一抹渗人的笑容。
他那“顶雷”完全就是字面意思,毕竟金丹之劫可不容易渡过呐!
“总觉得忘了什么,算了,等想起来再说。”
身心俱疲的陆玄已经没精力继续思考,叹了口气后慢慢闭上眼.
他趁着浴桶的水温合适,惬意地眯了起来。
而此刻,就在沛都数百里外的上阳城却是满城阴云。
接到通知的刘铭叹了口气,事情的结果在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传下去,让手底下的人安抚民众,择日公祭。”
刘铭见那传令兵有话想说,便皱着眉头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
“禀大人,马厩里的那匹老马太能吃了,而且还把其他马匹挨个儿揍了一遍。”
刘铭:“……”
很显然,陆某人把他的马给忘了。
一想到对方这趟出生入死,甚至还引出了元婴对峙,刘铭的忍不住叹息道:
“让人将这匹黄马送到沛都,毕竟陆仙长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是!”
……
第二天傍晚,沛都上空晚霞正浓。
结束静修的陆玄走出道院驻地,准备上沛都街头走上一回。
路上,他还顺道拜访了一下九华的驻地。
但可惜的是,杨婉君等人正在闭关疗伤,陆玄也只好改日再来。
行走在沛都的大街上,那种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商户、住宅、工坊、道院、王宫等等,被规划地井井有条,足够三辆马车并排行驶的街道更是人头攒动。
心情大好的陆玄收敛起修为,换了副平凡的面容,如同游客般走走停停。
踏过茶楼,方知茶滋味;
寻过巷柳,方知酒香浓;
尝过酸甜,方知人世情。
踱步间,两侧简单的屋瓦房,也慢慢被高门大院取代。
汉白玉雕的石楼牌守着几名沛甲军卒,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来往的人员。
“世家门阀,王公贵族。”
陆玄念叨着八个字,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驾!”
马蹄洒踏,枣红色的良驹载着一众华服青年快意驰骋。
此情此景,恰恰应了那句“鲜衣怒马少年时”。
但问题是,闹市纵马极易发生意外。
本来好好的大街,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路上的贩夫走卒都在往两边挤。
陆玄眼疾手快,拉过身侧的一对母女,险之又险地避开领头的那匹快马。
也就是这不经意间流露的寒意,让那匹马惊得立了起来。
“咴!”
健马嘶鸣,骑在背上的少年郎顿时慌了神。
可陆玄只当没看见,更没出手相助。
或许在他看来,此人完全是罪有应得!
“快走吧。”
陆玄轻声催促,示意这对母女立刻离开。
若是她俩还杵在这里,等会怕是少不了一场“无理闹剧”。
“谁!刚才的家伙给小爷我出来!”
华服染尘,狼狈的少年郎爬起来大声呵斥。
对他而言,撞死个把贱民赔的钱,或许还抵不上他这一身行头。
“有胆子做,没胆子认是吧?!”
“刚才那人若是不出来,这里所有的人都好不了!”
“三哥,去叫人!”
丢了脸面的几个公子哥儿自然不打算就此收手,开始吆五喝六地叫人。
“还不出来?”华服少年面露狠厉,“给我打!”
问讯而来的健壮家丁强行将几个围观的百姓拖了出来,看着架势完全是想打死几个泄愤。
“住手!”
眼见事态失控,街道的另一侧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呵斥。
黄诗沫面沉如水,作为灵溪宗的门徒,她实在是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波及无辜的行为。
“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来……”
那少年还没把话说完,旁边的同伴就将他的嘴死死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