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的玄妙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你认为它是书籍,那它就会以书本的形式显化;你认为它是一面铜镜,那它就是一面铜镜。
陆玄没有反驳,也没能力反驳。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对方不会伤害他。而需要商榷的就是,对方将那“模拟器”剥离出来,为的到底是什么?
在陆玄震惊的目光下,清源上尊竟然从自己的眉心处,同样召出了一枚散发着本源气息的道韵“光团”。
自打这“光团”离体,其身形开始肉眼可见地虚化。
“师尊在上,弟子清源今日以自身道果为祭,辅引归途!”
话毕,清源上尊的道果瞬间崩解,化作最为纯净的法则本源融入陆玄的那团当中。
璀璨的光芒迸发而出,径直照破此方空间。
玄之又玄的波动自陆玄的“道果”散发,洪钟大吕般的道唱响彻寰宇。
那一刻,陆玄真的觉得道果中的某个存在“苏醒了”。
恍若彩绸般的流光溢出道果,勾勒出一尊古老且伟岸的存在。纵使只是模糊无比的身形,整片天地依旧匍匐在他的脚下。
“清源,你这又是何必?”
“还请师尊原谅,往后弟子无法侍奉左右了。”
“唉——”
一问一答间,清源上尊流露出浓郁的孺慕之情,而那位存在也在一声叹息中,逐渐消失无踪。
道果光团重新没入陆玄眉心,整个空间瞬间暗了下来,无尽的光芒恍若被吞噬地一干二净。
道果融入体内的刹那,陆玄的气息骤然拔高,纵使只是道果散溢出来的“流光”,也让他有种置身“灵气海洋”的错觉。
纯净的灵气经由气海转化,化作奔涌的真元流经周身百脉。
在洗去肉身沉疴暗疾的同时,也迅速充盈着气海。
先前跌落的修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从“玉液前期”提升至“玉液后期”,不过是耗费了数个呼吸。
绚丽的流光交织着没入陆玄的体内,强劲的波动一浪赛过一浪。
就连潜藏在识海深处的神魂、神霄雷琅树,也在这股道韵流光中快速蜕变。
“哗啦啦!”
涛涛气海中,液化的真元如同巨浪般翻涌不休,氤氲灵气弥漫海面,显得澎湃而又神秘。
忽然间,一轮酷似“皎月”的氤氲光团自气海海底“升起”!
“昂——”
在玄武真灵的咆哮中,这轮“皎皎明月”越升越高,直至高悬气海。
此番晋升“假丹”产生的异象,恰恰应了那句诗词“海上升明月”。
可惜的是,被“道韵”灌醉的陆玄并未能目睹这一变化。
其心神随着道果的隐没,一同来到了某个神秘的空间。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幅宏伟的画面:
璀璨的长河满是星星点点的光斑,它蜿蜒绵长,每一朵“浪花”都照应出无尽的“人生”。
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这条“长河”贯穿宇宙,根本看不到头。
而在长河之上,矗立着一方上入九霄、下抵九幽的七彩光门。
诸如“恢弘”、“华美”、“雄奇”等词汇,无法描述其万一,它的存在道尽了伟岸、无上、至高。
流淌而下的本源之力化作醇厚的琼浆,
如同垂下九天的银河,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道韵”。
——“我,既是天命!”
光门轰鸣,寰宇震荡,三千世界都折服在这声“宣告”之下。
仅此一句,陆玄的心神就被驱逐出这片空间,顷刻间便回到了水面小岛之上。
“那……究竟是什么?!”
陆玄大口喘息,像极了一个险些溺水的人。密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内心更是掀起滔天波澜。
嘣咔!——
恐怖的崩塌从远方开始,朝着中央的小岛快速逼近。强烈的危机感如同一盆冷水,将陆玄从极度的怔恐中唤醒。
似曾相识的樱花花瓣化作倒卷而上的长龙,虚空的波动笼罩不大的岛屿。
“怎么了?”
陆玄茫然四顾,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该死!”
惊觉不妙的他在传送之力降临的前一刻,捞起桌案上的另外两物品抱在怀中。
哗!哗哗!——
哗!哗哗!——
哗!哗哗!——
当虚空波纹快速重叠,陆玄再度现身于废墟瓦砾之上。
浑浑噩噩的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无数的疑问充斥心头。
“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有一只大手把控着他的命运,纵使他一次次拼尽全力尝试挣脱,也只不过是走上了另一条既定的“岔路”。
浓浓的挫败感、无力感萦绕陆玄心头,一颗坚定的道心也在此刻出现了动摇。
“如果一切都无法改变,一切都会按照既定前行,那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陆玄脸色几度变幻,时而狰狞,时而愤怒,时而颓丧。
“呼~~~”
连续几个深呼吸,陆玄总算从刚才那种几近崩溃的情绪中退了出来。
“淦他娘的天命!!!”
眼下,支撑他的唯有那一股不愿做“嫁衣”的愤懑与不甘!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陆玄心中咆哮,相较于极尽伟岸的那个“存在”,他这个“蝼蚁”何惧之有?!
巨大的废墟之中,调整好心态的陆玄开始辨别所处的方位。
“这是……原先的那座要塞?”
极具标志性的“一线天”让陆玄有些意外,自己被清源上尊拉入那处空间后,应该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故。
最大的可能,就是两方元婴修士大打出手。
化作废墟的要塞不见先前的森严,碎裂的地面、倒塌的城墙,就连驻守此地的玄渊卫也不见了踪迹。
“嗯?来人了?”
陆玄灵觉敏锐,神魂经过道果流光洗礼之后,变得更加凝实。
他眯起双眼,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骨节劈啪作响中,体型、气息迅速发生了变化。
“前面的道友,还请留步!还请留步!”
一行三人快速来到陆玄近前,虽然对方嘴里喊着“留步”,但那架势完全就是在“挡路”。
“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衣着考究的青年男子略一拱手,眼中满是精明的神色。
“韩崶。”
对于陆玄的冷言冷语,那青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韩道友先一步抵达此处,可曾发
现了什么?”
青年问话的档口,另外两人也慢慢挪到陆玄的身侧,隐隐形成夹击之势。
“嗤!——”
陆玄发出一声嗤笑,面色不善地扫了三人几眼。
“道友何故发笑?”
那人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对于像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散修而言,陆玄的回答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能不能在对方身上挤出油水。
“笑你们三个不知死活。”
陆玄咧嘴而笑,体内的血液渐渐沸腾,积压已久的郁气像极了即将喷发的火山。
“宰了他!”
青年见对方企图反抗,自然也不会再维持表面功夫。
咻!咻!——
面对从旁袭来的两柄飞剑,陆玄不闪不避,甚至连法身都懒得施展。
只听得一声破空厉啸,八棱伏虎杖掠出残影急速横扫。
铛铛!!
两柄飞剑应声断折!
紧接着,去势不减的八棱伏虎杖展露凶威,直接将那两人拦腰抽断。
血水混杂着脏器散落地到处都是,也将陆玄衬托得如同一尊杀神。
“道友罢手!都是误会!误会啊!”
尚且不知姓名的青年立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与先前的狠厉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的时候,“欺软怕硬”也可以说成“审时度势”。
现在陆玄明显要比青年强出太多,对方认怂也在情理之中。
“误会?”
陆玄抖落八棱伏虎杖沾染的血污,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
“韩道友!韩大哥!刚才都是误会!”
瞧啊,对方这改口的速度,比收了改口费还快。
“那他们俩……”
“杀得好!死有余辜!”
青年立刻拍手称快,就好像刚才死的不是他同伴一样。
陆玄一时间也被对方的求生欲所折服,这变脸的速度堪称教科书级别。
“你叫什么名字?”
八棱伏虎杖的尖端抵在青年的喉间,吓得他身子跟抖筛糠似得。
“大…大哥,小的贱名张二河……”
“???”
陆玄没来由地脑子里蹦出来一句台词:家父张二河。
甩了甩脑袋,他眯起眼睛,用若有若无的杀意撩拨着张二河的神经。
“现在,我问,你答。”
张二河立刻点头,并紧张地看着陆玄。
“沛都浮丘氏,知道吧?”
“知道。”
“七天后,替我捎一句话给浮丘艾,就说:当日之事,韩某定有所报。”
“好…好的!”
张二河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只要自己还有用,那对方就不会宰了他。
陆玄慢慢收回八棱伏虎杖,拍着张二河的肩膀继续说道:“以道心起誓,开始吧。”
张二河的肩膀从剧痛难耐,再到丧失知觉,前后不过是陆玄轻飘飘的三下。
他左臂无力下垂,磕磕巴巴地将誓言发完,内容无外乎定会将话带给浮丘艾。
“去吧。”
闻言,张二河如蒙大赦,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连滚带爬地向着东南方奔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