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位谈笑风生的牛头人被送上了双份的餐盘。他蹬蹬蹬地走向餐桌,当他看到没地方坐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朝良冈走了两步,指了指加里亚。女孩退缩了,卡鲁兹对她吼道。
"你,跑者。动起来。"
"哦--哦。当然。"
加里亚正要从座位上溜走,但--竟然是瑟维亚尔,抓住了她的衣服。
"等等,卡鲁兹。你不能随便命令别人离开。拉张椅子或者坐到桌子的另一端去。"
卡鲁兹低头打量着瑟维亚尔。
"她不是战士。这个地方是留给冒险者的,不是单纯的跑商。"
良久,她扬起眉毛。显然,她不算。加利亚吱吱喳喳地在她身边颤抖着。
"我,我可以去。没问题的。我不想碍事--"
"你这个固执的白痴。如果你这么急,就坐我的位子吧!"
瑟丽娅猛然站了起来。她抓起盘子,把它塞到身后的桌子上。
"对于一个如此讲究荣誉的队长来说,你当然不怎么表现出来!"
这句话在附近的冒险者,尤其是汉默拉德角的其他人中引起了一阵嘘声,但卡鲁兹却显得无动于衷。他坐在桌前,像个脚凳一样无视加里亚。
"荣誉是给那些赢得荣誉的人的。那些不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的人,不等于真正的战士。"
良冈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加里亚立刻回到自己的食物上,避免看卡鲁兹。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把牛头人的食物翻到他的脸上更有吸引力。
但因为她感觉到,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加里亚可能至少会背负一些牛头人的怒火,所以良冈--不情愿地忍住了。但牛头人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不过--现在良冈想起来,她从来没有听到卡鲁兹对另一个女孩说过什么。在旅馆里的时候,他说过,她也说过,但两人从来没有直接对对方说过一次话。
当良冈的目光瞟向卡鲁兹,面无表情的脸色微微一暗的时候,伊夫隆推了推瑟维亚尔。高个子男人看着良冈,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的徒手格斗技巧相当惊人。我看得出,这对挡住强盗和哥布林是很有用的。"
"嗯?"
良冈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被称呼了,于是耸了耸肩。
"有帮助。"
"除了拳头之外,你不会恰好还能使用其他武器吧?比如说,一把弓?"
对面,杰里尔提出了反对意见。
"等一下,瑟维亚尔,如果你要招揽良冈的话,哈默拉德的角兽有权利提出第一个条件。"
索斯特罗姆和其他冒险者同意了,而身为无暇飞行队一员的冒险者们则在大厅对面的桌子上大喊。瑟维亚尔笑着举起手,然后看着良冈。
"我不用武器。我也不感兴趣。"
"真可惜。但我希望如果你看到我们的要求,你会考虑接受。事实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和我们在同一个地区的话,我们可以安排要求你一个人送货。"
这话引起了良冈的注意。瑟维亚尔所建议的,是跑者公会的一种个性化契约形式。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她提供专属的送货服务。
"为什么,任何一个跑商都可以送治疗药水。"
"但是当有一个巫师在我们头上下咒语的时候,没有人有胆量这么做。"
这句话出自索斯特罗姆之口,得到了其他跑商的赞同。瑟维亚尔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冒险者,就是要找到值得信赖的人脉。比如像你这样的优秀跑商--当我们外出探索地下城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比请求紧急送货,希望得到的跑商有能力要好得多。"
他耸了耸肩。
"当然,我们并不打算惹麻烦,但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以我们的水平,我们需要建立友谊,建立我们的团队。这不是人们所考虑的事情,但真的没有其他生存方式。我们要互相信任,背靠背,否则我们会一起倒下。"
这句话让良冈的记忆有些痒痒。她哼了一声,然后看着瑟薇尔。她还没来得及阻止,这句话就说了出来。同样的愤怒和轻蔑从她的思绪中跃出嘴外。
"你这样说,听起来就像一群跑龙套的人。"
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加里亚瞪大眼睛看着良冈,然后试图边缘地坐回座位上。瑟维亚尔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又回来了。
"真的吗?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通常情况下。跑步者公会和冒险者公会的人不和。他们认为我们都是肌肉发达的白痴,而我们认为他们--"
"胆小鬼。"
卡鲁兹哼了一声,大口吃了半根香肠。
"我不会说是懦夫。"
伊夫隆反对道,但其他大部分冒险者似乎都同意卡鲁兹的说法。伊夫隆叹了口气,对着加里亚安慰地笑了笑。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只是这样的比较很不幸,良冈。"
"在我看来很准确。"
良冈故意把最后一点香肠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意识到所有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瑟维亚尔还在笑,但那是一种脆生生的笑容。
"真的吗?那我们听起来像哪个跑堂的?"
"那个叫法尔斯的家伙。他说的话和你一样。跑者为了生存,必须联合起来。为了团体而牺牲个人的利益。‘要么合作,要么死亡‘。"
思索着,瑟维亚尔用手撑着头。他依旧在微笑,但眼中却有一丝愤怒。她认出那是和自己相似的东西。她觉得......刺眼。甚至比平时更甚。
"我可以同意这一点。而且我了解法尔斯。他不是懦夫,虽然他确实代表了我不喜欢跑商公会的大部分东西。但他没有错。这是个艰难的世界然而你似乎不同意?"
良冈让这个问题悬而未决。她喝干了杯子里的水,补充着流失的汗水。她擦了擦嘴,耸了耸肩。
"我不是一个团队成员。"
她的评论结束了谈话。对此,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加里亚紧张地啜着汤,尽量不与任何人对视。
"好吧,无论如何,如果你愿意为我们任何一个团队工作,我们很乐意为你安排。以你的技能,我们就不用担心你被怪物追杀了。事实上,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探险队,去利斯科周围的废墟运送物资,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伊夫隆靠在桌子对面,对良冈笑了笑。卡鲁兹对她摇了摇头。
"即使是良冈,她遇到任何怪物也最好跑开。她的拳头不足以让她在利斯科废墟中生存。"
良冈对卡鲁兹扬起眉毛。
"你认为我无法自保?你看到我的战斗了。"
牛头人的牙齿上插着一块香肠。他用一根长长的手指甲挑着它。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的拳头对我的队伍所面对的大多数怪物都不会有什么作用。少,因为你是女性,因此比较弱。"
他在嘘声中环顾四周。可能卡鲁兹没有看到瑟丽娅的后背绷紧,半精灵的头颅绕过来的样子,也没有看到连伊夫隆的手都紧紧地握住叉子的样子。不过他当然不能忽视良冈的眼神,他是对她说的。
"这不是事实吗?人类天生就比牛头人弱。所以你们女人也比男人弱。"
"真的吗。你就是这么想的?"
"良冈。"
是瑟丽娅还是伊夫隆出言警告?良冈没有理会。当牛头人伸手去拿香肠的时候,她伸手拉开了卡鲁兹的盘子。他抬头看着她。
"对了,我知道了。轮到你了。带上吧。"
有那么一瞬间,牛头人显得很困惑。然后他显得很开心。
"你,你,良冈,想和我打一场?"
他笑了,但良冈没有。而其他冒险者也没有。杰里亚提高了声音,低沉而急切地对对面的良冈说。
"良冈。这不是个好主意。"
她没有理会他。
"我是死认真的。跟我打吧。除非你害怕你会输?"
—-
"你这个白痴。"
这一次瑟丽娅没有只顾着说话。她狠狠地打了一下良冈的肩膀。
"你不会向牛头人挑战战斗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良冈耸了耸肩,她又在练习场里热身。她的神经激动不已,但胸中却有一股阴暗的情绪在沸腾。
"你听到他说的关于女性的事了。"
"我听到了。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即使他确实是用最牛逼的方式说的。但那是卡鲁兹。而且就算他是个白痴,叫他上场和挑战他的战斗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你知道你会输,对吗?"
"不一定。"
瑟丽娅呆呆地看着良冈,女孩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她无奈地看着伊夫隆。
"帮我跟她讲讲道理?"
伊夫隆点了点头。
"瑟丽娅说的对,良冈。有的是虚张声势,还有就是--这个。穿着盔甲和我战斗是一回事,但卡鲁兹是牛头人。他可以在徒手战斗中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的头拧下来。"
"如果他犯了错误,他就会这样做。"
"我想我只能躲避了。"
良冈无视了瑟丽娅发出的淡淡的怒叫声。她注视着卡鲁兹。牛头人居然在吃完饭,端着盘子等她伸完懒腰。他那随意的冷漠只是在她的胃里点燃了一团火。
"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想挑战他。看我能走多远。"
"等他把你放进地里怎么样?良冈!你知道吗?他至少要比你重两百斤!"
"体型不是万能的。"
"在格斗中是相当重要的!"
瑟丽娅说的当然没错。良冈第一次把卡鲁兹当成潜在的威胁来看待。当你把卡鲁兹当做一个人来看的时候,他只是很巨大,有时候不方便。但作为一个敌人?他比良冈见过的任何人类都要可怕。
他大约有六尺七寸?也许还高几寸,连角都没算在内。而且他的身体是纯肌肉,不像人类的肌肉,而是牛头人的肌肉,也就是说,他看起来就像一堵由肌腱和筋骨组成的墙。
挑战他是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但良冈真的非常想试试。她只是想打牛头人,就像她想打伊夫隆一样。
伊夫隆,那个冒险者正仔细地研究着良冈。这让良冈也想再揍她一顿。她太累了,而且--也很沮丧,打什么都好听。
就像瑟丽娅,如果能让半精灵闭嘴的话。
"药水不能修复碎裂的骨头!你知道的。而且你让他生气了--"
"你看,我要做了。你是想让我集中精力,还是走开闭嘴?"
沉默不语。她抬起头来,看到瑟丽娅给她一个充满责备的伤害眼神。赤脚女孩的心很痛,但她把痛苦和内疚抛开了。她必须集中精力。
良冈很生气。她感觉到它在她的肠胃里冒着气泡,一个沸腾的、沸腾的纯粹愤怒的球。它是从哪里来的?
从高山口来的,那是哪里。来自于她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也差点死掉,无能为力。来自泰瑞亚克和他那超强的魔法和傲慢。从跑商会和愚蠢的人。从应对这个世界荒谬的等级系统,最不济也要应对某种完美的女骑士和厌恶女人的牛头人。这一切都从良冈身上冒出来,她无法阻止。她想打什么主意,而卡鲁兹就是一个大目标。
伊夫隆叹了口气。
"如果你要这么做--第一枪就全力以赴吧。"
瑟丽娅苦口婆心地说道。
"他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每一击都要承受。这是牛头人的事情--不尊重的标志。还有......求爱。"
"太好了。"
良冈目视着卡鲁兹。牛头人已经吃完了。他漫不经心地把盘子扔到了肩上。不理会打碎陶器的撞击声,他走到擂台中央,双手合十,等她吃完。
终于,女孩站了起来。她浑身燃烧着战斗的欲望,几乎要颤抖起来。良久,她无法保持静止,她紧张地在脚上跳动着。
瑟丽娅目送着女孩从她身边走过。良冈停了下来。
"怎么了?"
"你--你在笑。"
她是在笑吗?良冈看不出来。她只知道,她已经准备好了,比她曾经有过的伤害别人的准备还要充分。她浑身发抖,想出拳。她向卡鲁兹走去,牛头人无动于衷地俯视着她。
"你的企图是愚蠢的,良冈。有些东西是无法超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