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深经甘宁一吓,顿觉自己颜面扫地,一时尴尬无言。
许褚摆摆手,示意甘宁差不多得了,张直来意没搞明白之前,暂且留一分面子。至于邀请他去张府饮宴,许褚言道:“他日若经过阳翟,再去张家叨唠。”几句话把高深打发了。
高深喏喏告辞,临走前恨恨盯了甘宁一眼。甘宁毫不相让,眼珠子一瞪,惊得高深打了个趔趄,灰头土脸走了。
甘宁大笑两声,回过头埋怨道:“府君对这等鼠辈客气个什么,还收了他们的礼,让某看看礼有多重。”作势要来拿田契,被徐庶苦笑着拦下。
甘宁与典韦同为当世猛将,都是豪爽大气的汉子,然平时言行举止就典韦稳重的多,不像甘宁与许褚交谈时偶尔来点出格之举。
往好了说,这叫真性情;说难听点,就是目无尊卑,过于轻佻。尤其在尔虞我诈的官场,甘宁是肯定要吃暗亏的。
不过许褚不在意,不但不在意,还觉得很温馨。他由着甘宁把他当做哥们一样相处,何尝不是因人而异,拉近与下属关系的一种好办法。当然,人多的时候不行,上位者的起码的气度还是得留着些的。
一想起典韦,许褚就不免感叹自己好运气。这个号称古之恶来的男子,白天在城西训练士卒,晚上就到许褚家门口守卫,日日如此,从不间断。许褚感动之余,特地在府门处新建一个小屋,供典韦居住。士为知己者死,也无非如此。
因为张直的事,许褚决定今晚在家里设宴,请徐庶、郭嘉等等最亲密的僚属喝顿酒,顺便谈谈怎么处理跟张直的关系。
甘宁嚷嚷着要一起去,便会同许褚先一步到了许府。
到了门口,听得断断续续有琴声传出,进去一看,却是蔡琰来府里做客,于府前小园中正教张颖抚琴。
张颖看到许褚身后跟着一个外人,不由埋怨道:“夫君带客人到家里,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许褚尴尬笑笑,正想说点什么,赫然看到蔡琰此刻没有戴着面纱,微微朝他一福。
园中百花失色,唯一佳人秀绝群芳。
蔡琰清秀脸颊上那份从容淡雅,足以让人忘却尘世,纵然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亦让人万分心折。
许褚算是第二回见面,愣了一愣便回过神来。甘宁则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两眼直勾勾望着蔡琰,不是许褚踢了他一脚,哈喇子都能流到地上。
其实张颖也算的上秀美非常,但跟蔡琰一比,一来她小上许多,风韵不及;二来蔡邕汉之大儒,家学比张奉强出不知几倍,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耳濡目染下的蔡琰气质犹胜几分。所以两人往那一站,高下立判。
蔡琰重新戴上面纱,收起琴告辞。那一刻甘宁顿生‘乌云蔽月’之感,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府君好福气啊好福气。”他看蔡琰年纪不小,又出现在许褚家里,自然而然以为是许褚的女人。
许褚斥道:“兴霸休要胡说,此乃蔡中郎之女,还尚未婚配。”
“啊?这么大了还没嫁人?”甘宁摸着下巴不可思议道,“不知日后哪个家伙有此艳福。”
古代女子成婚早,许褚那日见到蔡琰时不是没想过蔡琰为何还没有嫁给那个姓卫的家伙,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不是有句话叫‘存在即合理’,既然知道她没有嫁人,多纠结也没什么意思。
目送蔡琰离去,甘宁收起那一脸猪哥样,朝张颖行了一礼。古代家庭里妻子地位高,是主母,许褚是他的恩官,甘宁自不敢少了礼数。张颖还了礼,甘宁报过姓名,便算见过了。
许褚让甘宁随意逛逛,自己跟张颖来到后院,揽着张颖的可堪一握的细腰,说道:“今日还请了奉孝元直及枣君等人,卿可是要露一手。”
张颖感受着夫君手掌的温度,红着脸道:“要么不回家,回家又要谈事情。我不做,你让翠儿她们做去。”
妻子发小脾气,许褚只得好言宽慰。他府中下人唯有随嫁过来的两个丫鬟——翠儿跟锦儿,张颖整日待在家里,若说没有怨意,那肯定不现实。
许褚又何尝不希望‘老婆孩子热炕头’,闲来无事浇浇花,天气好了泛舟游乐,岂不美哉。只是如今坐到太守的位置,承载了诸多人的希望,想全身而退已然很难,别的不多说,张颖的娘家鄢陵张氏第一个不答应。
许褚自己也不想退,时至今日,还未曾与真正的英雄过过招,来汉末走这一遭岂不可惜。
张颖鼓着小脸回房,两个丫鬟就开始张罗晚宴。所幸客人不多,郭嘉他们说说笑笑来到时,酒菜已经备齐。
“想在主公家里蹭一顿饭着实不容易。”郭嘉笑言道,“实不相瞒,自认识主公那天到现在,嘉是从没想到能有一天可以在主公家里喝上酒。”
众人大笑,渐次入席。
许褚也被郭嘉逗乐,笑着给众人敬酒。喝了一会,填了点肚底,枣祗就说起屯田的事。
屯田由他总领,徐庶虽有参与,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协调各地农桑上。所以枣祗说话的时候,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大体上,自屯田令下发后各地都很配合,但也有难啃的地方。一个是原郡治所阳翟,一个是郡西重镇阳城。
阳翟的难啃,难在豪强多,而且这些豪强有靠山——张直。
阳城则是因为县令李旻从中作梗,对许褚发行的政令阳奉阴违。
这两个地方跟鄢陵县都不算近,尤其阳城在西端,跟鄢陵几乎是隔着整个颍川。迁郡治为鄢陵虽然让许褚稳住了根基,但坏的一面也逐渐表露出来了。
李旻跟张直,一个是名士、是县首,一个更是权宦张让的从子。枣祗根本没法跟他们对上号,搬出太守许褚的名义来,人家也不吃这一套。
许褚联想到今天张直派门客高深送田契过来的行为,不禁捏紧了拳头。
想平平稳稳推行新政,还是过于一厢情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