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就是贼人盘踞的窝点,但他们不能追了。
许褚扫了扫周围,站着的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子范跟宫肃仔细清点了下人数,加上他们三个,刚好三十,而且都受了轻伤。
少年们多数衣衫上都染着血,自己的,贼寇的,同伴的。
很多人低声啜泣着,他们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此刻从杀红眼的状态里清醒,便都难以遏制心里的悲痛。
王阑哭得最凶,泪水和着血不住地样下淌,徐庶站在他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褚走过去,拍拍他们的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事情总要做完的,宫肃过来提醒他们,再不走的话,贼人可能会纠集剩下的人力杀过来,毕竟他们人数不多,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王阑强忍悲痛,和许褚等带着人原路返回。遇到贼人的尸体,便把头割下来,总共割了近百个首级。
也有碰到奄奄一息的同伴,被利刃伤到要害,倒在地上辛苦地捱延着。
其中就有为王阑挡箭的李大眼。
许褚看向宫肃,宫肃摇摇头,神情无奈。以汉末的医疗水平,显然是救不活的,何况他们随行的人里根本没有懂医术的人,也没药。
王阑将李大眼抱起,却发现李大眼嘴唇动了动,身子似乎也在挣扎。他不知道同伴在说什么,求救似得看向许褚。
许褚不觉也红了眼睛,从宫肃手上接过短刀,递给王阑。
“别让他受苦了,王阑兄弟。”
听了许褚的话,王阑懂了。他握着短刀,泪如泉涌。
李大眼挤出笑容,用期盼的眼神在看他。
王阑闭上眼,刀尖刺进了李大眼的心脏。他再也控制不住,放声悲哭不已。
“许将军,你一定要带着我们报仇雪恨!”
“一定!”
将死去的同伴埋好,许褚带头祭拜完毕,众人才一同前往鄢陵县城。
鄢陵近年贼患严重,原县令守备不力被撤职下野,之后其位一直空缺,县中事务由县丞庞尚与县尉韩综暂领。
庞尚出身南阳,早年随族中长辈读书,性格沉稳做事干练,在县丞任上已经做了多年。古时县中官员,大县设令,小县设长,令或长最重要的两个副手就是县丞与县尉。而且县丞的地位一般要比县尉高一些。
但在鄢陵县,县尉韩综出自本地望族,而庞尚是外地人,加上连年战乱,武官的分量有所提高,韩综是未曾将庞尚放在眼里过的。
庞尚也不喜欢韩综,因为此人贪财好色,常有违法之事。他只恨前任县君懦弱无为,让这等宵小窃居高位。
文武不和是大忌,徐庶站在许褚的立场考虑,只有鄢陵县有机可乘。
许褚等人来到鄢陵县城附近的‘乡里’时,时间尚早,路边的草树上还留着晶莹的露珠。
县城以外的地方虽然人烟稀少,但较之黄巾最盛之时稍有改观。一些起早贪黑的乡民,看见许褚这一队人走过,面露惊恐,纷纷避让逃开。
“看来我等是被当做贼人了。”许褚自嘲笑笑,只是他的玩笑话丝毫没有起到活跃气氛的作用,徐庶王阑等依旧面沉如水。
不多时,马蹄声骤然响起。远远看去,只见几名骑士快马赶来,却不靠近,而是保持距离观望着。
应该是鄢陵的斥候,许褚猜道:“莫非是乡民见到我等后,去了县中告警。”
徐庶说道:“想必县中得了消息,怕我等是贼寇派来的探马,所以一面做好御敌准备,一面派斥候确认。”
古代城池大小不一,一般的小城是不会有高墙城门作为防御工事的。过去黄巾昌盛时,鄢陵境内百姓大都死的死跑的跑,或干脆加入黄巾军中,所剩无几;然县中豪强大户不愿放弃田产家园,于是联合起来,组织人力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用简单工事围住,加派警戒人手,使得鄢陵县城幸免于难。
韩综骑在马上,用眼角不屑的看了庞尚一眼,心道:这老匹夫手无缚鸡之力,来凑这热闹做什么,倒让我眼前不清静。斥候回来,韩综问明情况,舒了一口气,说道:“区区几十人,料也不是贼寇。”
等看到许褚等人的身影时,韩综有心卖弄,策马单骑越出,长槊一指,高声道:“吾乃本县县尉韩综,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颇有些枪下不杀无名之人的意思。
许褚当即回道:“在下许褚,为府君门下军候,昨夜于贼人在城外厮杀,还请韩君让我等在贵地休整一二。”
韩综惊疑不定,细看许褚等人装束,哪里有半点官军模样,于是大笑道:“竖子欺我!府君若有军令剿贼,怎会没有公文示下!尔等到底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韩君可认得此贼?”许褚扔过去一个头颅,正是那日被他杀死的贼寇首领。
韩综与雷公山的贼人打过多次交道,如何不认得。但是这些人看上去又实在不像官兵,倒更像是乡间好勇斗狠的游侠。
况且,他也没听说过许褚的名字。
正想着,只见半空中突然飞来许多球状物,悉数落在他马前,咕隆隆滚着。
“啊!?这……”韩综看着一地人头翻滚,神色大变。
“此皆雷公山贼人首级,如此韩君可相信我等否?”许褚大声问道。
韩综尚未说话,身后诸人却已是欢呼起来。缘是几年来深受雷公山贼寇之害,或有亲人好友死于贼寇刀下,听到贼人授首,无不欢喜雀跃。
县丞庞尚策马而来,说道:“韩君犹豫什么,且将他们先迎入县中安顿,随后派人去确认便是。韩君总不至于让杀贼的英雄露宿荒野吧?还是说……”
韩综冷哼一声,“什么?”
庞尚还以冷笑,说道:“还是说韩君连这几十人看顾不好?”
“呵呵,韩某职责之事,就不劳庞县丞费心了。”韩综皮笑肉不笑,“既然县丞大人一力担保,韩某也落个顺水人情,大人就去引那些人进城吧。”说完头也不回得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