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海捕文书发出很多时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琳琅天甚至怀疑莫非他们都不在了,或者是暂时冷冻了?
琳琅天这天信步走来,在曾经的雨萱宫,当年翠翠被绑架的那个宫殿旁,琳琅天忽然心中一动:暗室!又是暗室!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自己刚刚回到帝都,被琳琅尚诬陷是暗室,现在应天城的皇宫突然塌陷也是从暗室开始,难不成这些暗室都非常巧合地修建在了玲珑须上?或者这一切都是有意而为之?
流沙!一个几乎都被自己忘记的名字突然跳了出来。
“传流沙!”琳琅天大声向阳明吩咐,
阳明一直跟在身后,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先愣了一会儿,才道:“当初,您还是太子爷的时候,流沙在您的王府被捕,后来,您陷入敌营,再后来一路征战,经历了太多的险情。流沙是个小角色,谁都没有注意,只怕是早就趁着乱逃之夭夭!”
“那就火速捕来。我不信,他一个凡夫俗子我们也拿他不得!”
阳明火速传旨不提。
琳琅天心里冷笑。流沙在逃,但是还有个人没有逃走。问问他去!这里想定,就传旨去安乐宫,去见父皇。
“这么多日未见,还是有些想念。”琳琅天笑着,早就有太监前去传旨。
高皇帝,其本名高兴,这段日子总算从心结中解脱开来,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新生一般,的确高兴了许多。
这些日子,他也不再折腾。当初退位,他的确心有不甘,被困在安乐宫,实际上无时不在想着找准时机重新拥有自己的一切。他不止一次两次,几乎是每一天都在祈祷神仙能够忽然降临,能够帮助自己。但是,三年过去了,神仙从来都没有出现,他年复一年地跪拜的始终只是一块木头凋成的神像而已。
再后来,琳琅天果然履行自己的承诺,放他出宫自由出入。这些日子,他四处游山玩水,考察民情,发现他的这个儿子的确是一块当皇帝的好材料,几乎没有哪一个百姓不说皇帝好,没有哪一个不说之前的皇帝混账透顶了。
“你们说说,这两个皇帝比起来怎么样?”高皇帝一开始还希望琳琅天的名声很臭,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农夫的一顿臭骂:“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怎么说话的。这两个父子还能比?我们的皇帝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下凡,他对我们百姓无话可说,还提那个老东西干什么!他在位时,我们吃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能跟现在比吗?你这个老农,你难道不长眼睛吗,你看不见么!”
高皇帝一身的老农打扮,得到的是这一番喝骂。
高皇帝分外的失落,他制止了要发作的随从,是的,他眼睛没有瞎,他一路上的确看到了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治理的井井有条。但,他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安分的想法。
现在,他算是彻底地放下了。就算自己获得了绝对自由,也不会有人跟他一起搬弄是非。人心是完全站在了琳琅天的一边。他的时代彻底地终结了。
不过,放下了其实也就彻底解脱。
时至今日,高兴才真正体会到了高兴的滋味,这比以前的勾心斗角还要开心的多。
现在,他就在内宫种种花养养草,闲了跟宫娥美妾做做运动,日子过的也跟神仙一般、
这些天,他不再跪拜那些虚无的神像,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诡异。他希望神仙出现,神像永远只是神像;现在,它只想安心地过着太上皇的日子,神仙却找上门来了。
这天,高皇帝还像以前一样,早早地从美人的被窝里出来,他要趁着朝阳升起的时候,好好地欣赏他的花朵,在他眼里这些花朵更是一群婀娜多姿香气扑鼻的美人们。
他现在,就拥有占有美人的权力了。
突然,在被封存已久的暗室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诡异的响动。高皇帝专心给花朵浇水剪枝,并没有察觉什么。
这般响动,很快地将封闭的压缩的空间扩张成了原来的样子。在那个倾倒的神像旁边慢慢地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仔细看去,的确有个长长的龙须一般的在动作。但很快的,一切都消失,连同响声也都消失。
高皇帝有些疲倦,正想着回宫去。却在回头的那一刹那,脸色骤变。那边,那是他曾经常常落脚的地方,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神的召唤。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驱使,高皇帝不由自主地朝那边走去。
在暗室门边,高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室的入口早就被琳琅天下令填封,而且还贴上了封条,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可今天怎么回事,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暗室还是当初他还在做皇帝的时候一样,里面还是一如既往地闪烁着光亮,里面还传来了阵阵仙乐。
高皇帝恍忽间好像又回到了做皇帝的时代。
他迈步进去。
他心里很清楚,他盼望已久的神仙出现了。他内心无法按耐喜悦之情,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进去,果然,神像已经高高矗立,那里应该有一位神仙高高在上。
高兴急忙跪下,喜极而泣:“下臣盼上神犹如久旱盼甘霖一般。千思万想,今日终于迎来上神。蒙上神不弃,下臣感激涕零。”
一个声音闪烁而起,却并不见人形:“免了吧。你也是人君,岂可屈膝跪地?”
“不敢,不敢!”高兴连连叩首,“在上神面前,我哪里算什么东西。见到上神,乃是下臣无比的荣幸。下臣知道上神双目尊贵不忍视下臣俗容,下臣却日思夜想能目睹上神真容,不知是否僭越?”
高皇帝说的诚恳,又一连的磕头,原以为上神能为之动容,但,那声音只是一个闪烁:“何为容颜,又何须容颜?上神不敢当此俗心不是?本尊来此也不是来聊聊家常,是奉上天旨意来此,你可知晓?”
“小臣知错,下臣狂妄,还请上神海量。”高兴吓得大汗淋漓。
“不知上神有何法旨?小臣定遵照办理。”
“很好。上天懿旨,趁机再次除掉琳琅天。”一个声音震慑着他的心肺,高兴一怂,情不自禁地喊道:“求求上神可怜小臣。小臣这些时日早就心灰意冷,只求能够安稳度日,安享晚年即可,还请上神体谅。”
“哈哈哈!”一阵笑声过后,那声音又变的很是诡异起来,“果然还是父子情深。不舍得动手了,可当初本尊的神铃为何收不回你的天儿,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可如今为何突然生变了?”
高兴吓的要紧,这神仙就是神仙,完全可以洞穿自己的内心世界,忙回道:“上神容禀。当时是形势所迫,我若不痛下杀手,他必反杀于我!”
“这么说,你认为现在他不会对你动手?”这声音好冰冷,高兴一愣,但很快说:“小臣以为他不会了。若是要有此心,他早就动手何必到今天。再说,杀君弑父的罪名他还是不愿意背的。“
“你错了!正如当初你狠心杀他是形势所迫;未来他必杀你也是形势所迫。你以为他还会在临走前让你在这里盘根下去?”
一句话顿时像是点醒了梦中人,高兴像是被雷噼着了一半。
“上神是说……他……他会在迁都之前杀了我?”
“未必会是杀了你!但他一定有千百种法子让你在他迁都之前离开人世。否则,你想一想,他会留下你在这里生根?”
高兴一时间无语,他明白这种可能是很有可能的。
“当然,你也许会想着,说不定也会让你一同前往新都!这样可好?”
“不,不好!”高兴连连摆手,“若是那样,我这些年在安乐宫生下的这么多娃儿怎么办?这么多的美娇娘怎么办?”
“是啊,”那声音很同情他的遭遇,“皇上还不知道你给他生了这么多的皇弟皇妹吧?”
“下臣只上报了几个……实际上很多很多了……上神,这些年,小臣只有这件事还能做得了住!”
“恐怕很快也做不了主了!”
“但就算如此,小臣如果不能得到上仙的帮助,小臣也只有坐以待毙了。”
“为何如此说法?”
“上神容禀,这些年来,琳琅天深得人心,皇位早已稳固,哪里是我等可以轻易撼动的。下臣手边可用的人很少很少,而且也都没有什么能力。”
“哈哈,这个本尊自然会帮助你的。只要你有心杀了此人即可。”
“可是……”高皇帝还是犹豫不决。
“能够理解,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你还当他是你的靠山和未来。却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还是你的儿子吗?他若是你的二儿子,还会这样对你吗?”
“不,上神。他……他的确是我的儿子。滴血验亲已经证明了。”高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精神的稻草。
“哈哈!”又是一阵疯狂的笑声。
“好一对真情实意的父子。你也不想想你是高氏,他却是琳琅一族,名份上本就不是一派,你还真想拉他成为你的一伙?你看来都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这个声音像是施了魔法,瞬间夺走了他的心智。
“这……这……难道他真的不是我的骨肉?”高皇帝想到了最可怕的一件事情,这些年来,他是很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在骨子里总有一样东西横亘在他们父子之间,叫他无法完全地彻底喜爱他。
“他的确是你的骨肉!”这下神谕说的很透彻,高皇帝彻底放下心来,“但是,他继承了你的肉体,却拥有了一颗背叛你的心;他是罪恶的种子在拼命地夺走你的一切,他是叛徒,是生长在黑暗中的最恶之花,是阻碍光明使者的罪魁祸首。他的存在,整个世界只能是黑暗一片,他必须死掉,本尊说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死掉!”
高皇帝在那一瞬间,全身通透,他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或者说是全身忽然间有如神助一般,一股电流一般的东西在全身疯狂地流窜,将他全身的细胞全都激活了,也许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至少,我们可以理解为,高皇帝要不折不扣地贯彻神的意志了。
“下臣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可是下臣力量薄弱,无法对抗强大的叛逆。不知上神能否赐我法器?”高皇帝很是虔诚地。
“不,不用。法器也许可以暂时地杀死他,但是他还会死灰复燃。他还会更加强大,本尊已经洞察了天机,所以,只有将他的心杀死,他才会真正意义上的死去。所以,只有你才可以做到真正杀死他!”
高皇帝还是不明白:“上神,小臣何德何能,能够当此重任。还请上神明示。”
“你且听好了。要想杀死他,只有叫他真心实意地赴死方可。否则任何强迫他死亡的外在力量只会被它反噬,他反而会因此变得愈发强大。这也许是他自身携带着强大的修复功能。不过,这种修复还有次数限制,上天的意思,要让他在最后一次修复过程中突然终止,最好是他主动接受这个修复的过程,这样他才会真正地被我们除掉,从而我们也将迎来最为辉煌壮观的时刻。而你,从此将拥有你的拥有,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小臣谨遵圣命。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去做?”
那个声音很满意地笑了一下:“你且听明白了。你第一步要想方设法地叫他放心你的留下;第二步,在他离开帝都之后立即运作起来;第三步,他会在应天大败而归,你就迎接他入帝都,然后……”
“小臣明白,谨遵命!”
“好!”这个字出现之后,神像就在空中翻倒下去栽倒在他的跟前。只是神像上方,一对老神在互相骂着:你这个老不死的,又在害人!另一个很无奈地:我这神仙做的窝囊,又有什么法子。只有对不起这些狗狗猫猫了……
“上神啊……小臣……”高皇帝突然止住,转身而去,因为,他的敏锐的听觉让他意识到有人在靠近。
那还能是谁?必然是他的儿子,当今皇帝琳琅天啊!
当琳琅天想到了某个问题,健步走来的时候,暗室早就恢复了原状。他在四处查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是心底总是无缘由地升腾起一种不一般的预感,似乎这里就是一切的根源。
阳明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查看,并不做声。
很久,琳琅天放弃了,道:“去看看太上皇。”
“启禀皇上,太上皇他还在内宫没有起身。”一个很美艳的宫娥这样对他说。
“哦,这就好,朕在这里等一下就是了。”琳琅天笑道,宫娥离去,琳琅天四下里打量着安乐宫的布置。这里的确给人一种安乐的感觉,陷身于此真有点乐不思蜀的感觉。
过了好长时间,高皇帝终于在几个美丽的女子簇拥下出现在他的面前。琳琅天赶紧像模像样地行礼。
高皇帝没好气地:“朕不需要你行这么大的礼节。你若真的对朕还有一点父子情分,那就请你,你这个尊贵的皇上少来这里,免得打扰了朕的兴致!”
琳琅天看了一眼他的太上皇衣裳不整,胸口还隐隐约约有几个血红色的红唇印记,不由得笑了:“看来是儿臣来的不是时候。儿臣想着多日忙碌都没有给父皇请安,所以这才……”
“那就请回吧。你也看过朕了。很让你失望了,朕还生龙活虎,还死不掉!”高皇帝站起身,很是迷恋还在被窝里的美人?
琳琅天无奈,只有起身。
高皇帝突然站定转身,叫道:“忘了,忘了,老不中用了!皇上,朕又添了个儿子,这内宫的开支你可要增加了些许,那可都是你的弟妹哟!”
琳琅天忙笑道:“那是自然。”
望着高皇帝将要消失的背影,琳琅天突然叫道:“父皇为何最近不爱出去走动了?”
“老了,没人待见,出去干什么!朕,只有这些美人还需要朕!”高皇帝哈哈大笑而去。
琳琅天觉得无趣只有离开,在回来的路上再一次经过暗室,还是感到一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似乎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自己。
“这样,回头你去禀告太上皇,我们准备下个月初六迁都,问问太上皇的意思。”琳琅天砖头吩咐阳明,后者应诺。
琳琅天离去。
很快的,天妃瓶簆带着她的一帮最得意的弟子,带着各种各样的现金工具和测量仪,对暗室周边进行了拉网式的排查。
瓶簆他们在这一个很小的空间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摸索爬行。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凯旋宫,琳琅天在认真地听着瓶簆的汇报。
“我们几乎没有什么发现。但是,越是如此越觉得可疑。在那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灰尘似乎什么都没有。但,恰恰如此才分外可疑!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