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如何了？”

慕容墨知道她今天会来，因而直截了当地问。

“小姐的身子有了些气色，说起来，前些日子她也不过是忧思过重，所以才导致身子亏损得厉害。现在方老爷子的死亡已经成定局，小姐反而心里安定下来了。”

慕容墨头都没有抬，盼桃知道，这是示意她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今天小姐执意要去花园中散心，遇到了韩水瑶。起先韩水瑶没有将方老爷子的斩首日期说出来的意思，但是后面见小姐不肯搭理她，似乎是想说出来，被奴婢吓退了。这次还算是侥幸，若是再来一次……”

其实依着盼桃的想法，若是能够将韩水瑶软禁起来，或是禁足，那是最好不过。

但是主子没开口，她也就不能说。

“后日便是问斩的时日。要瞒无非也就是这两日。”

时日渐近，慕容墨深知方落落的聪颖敏感，若是眼下贸贸然将韩水瑶禁足，只会引来她的怀疑。

“属下明白了。”

从书房中走出来之后，盼桃看了一眼似乎是想凑上前跟自己说话的惊云，咳嗽两声：“王府中，离我远些。”

见她似乎是十分嫌弃，惊云只好讪讪地停住了脚步，只是看着如今做丫鬟打扮的盼桃，脸上有些暗红：“没、没想到你这个样子还挺好看的，比你之前有女人味儿多了。”

被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这么夸，盼桃也有些不自在，“走了，没什么事别找我说话，如今我可是王妃的家生奴才。”

而他们说完话之后，这才看到正带着丫鬟站在不远处的晴川，两人神色皆是迅速一敛，各自散开了。

第二日的时候，盼桃一直都防着会有人上门来叨扰、跟方落落说些有的没的，因而吩咐门口的婆子，不管谁来一律拦着。

不过一天下来，居然没有人上门。

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看着正捧着乌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的方落落，心头稍稍安定了些。

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王爷应该也能全身而退了吧？虽然她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如此苦心孤诣地安排，但是她看得出来，主子对小姐的情只多不少。

第二日，阴沉许久的天空居然放晴了，难得是个好天气，方落落又起了去花园中小坐的心思，盼桃劝不住她，只得带着另一个贴身丫鬟一道去了。

只是刚到了凉亭，盼桃就发觉这边有些沁凉，应当给方落落披一件披风才是，只是如今她是方落落的大丫鬟，因而衣物首饰只有她才知道放在何处，便只能吩咐那个小丫鬟照顾着，自己急匆匆跑回去拿衣裳了。

正当方落落望着凋敝之景出神的时候，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道女声：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是晴川。

方落落蹙着眉头，看向揣着袖子朝着自己缓缓而来的女人，“晴夫人被禁足许久，如今出来，看来是憋得狠了。”

“我原本也不想上前叨扰，不过是觉得姐姐现在就像笼中雀一样，不得自由，不知外情。跟昔日那个英姿飒爽，将一切都揽在手中的方落落已经大不相同了。”

方落落身边的小丫鬟还想再拦，但是却被晴川一把推开，她径直在方落落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姐姐可有没有发觉，今日府中的奴仆似乎少了许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在这儿故弄玄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方落落回想起自己今天一路走过来，遇到的仆役的确少了很多。

“因为今天有一桩大热闹可以看，即便是曾经生受过方家和姐姐恩惠的人，也赶着去。”

看着方落落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变白，晴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如果弟弟还在，她自然不敢违背慕容墨的意思，将这些话告诉方落落。

但是如今自己的弟弟都已经不在了，她自然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你说什么？”

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桉，但是方落落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猜到的就是事实，她忍不住撑着石桌站起身来：“你要说就说得明白些，如果你继续在这里不知所谓、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要动用王府的家规了！”

“姐姐，你在逃避些什么？”

不禁讽刺一笑，晴川说过的话一句比一句辛辣：“你在王府过着金丝雀一样的生活，但是此时此刻，你的父亲正在押往菜市场的囚车上，还有无数不明真相的百姓在往他身上丢着菜叶子辱骂着他，而片刻之后，他就会人头落地……”

她的描述听得方落落一时间胸口血气上涌，最后竟是一口喷出来，吓得旁边的小丫鬟急急忙忙地搀扶住她。

正捧着披风回来的盼桃正巧看到这一幕。

她吓得顾不上其他，竟是用了轻功，几个掠身就来到了这里，从丫鬟手中接过了方落落，看着她胸前衣襟上沾染上的浓稠的血迹，看得她一双眼满是怒气地射向晴川：

“晴夫人莫不是觉得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忘记了这次你为什么能从月华阁中走出来？”

“王妃，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丝毫不惧盼桃语气中的威胁，晴川继续往下说着：“你身边的这个忠仆，可是王爷一手安插在你身边的，我瞧着你十分倚仗她的模样，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发现？”

“如果不是王爷给她下了命令，让她瞒着你你父亲的问斩时日，你现在倒是可以好好当一个孝女。”

带着丝丝怜悯和嘲讽，晴川自觉今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于是起身，“至于要不要去看你父亲的问斩，就看你自己了。”

方落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胸口翻涌的血气平复下来，她此时没有力气去分辨她说的盼桃的身份是真是假，只是看向盼桃：

“我父亲今日问斩……是不是真的？”

“……是。”

既然她都知道了，盼桃也不想再瞒着她，她看着方落落越发显得苍白的脸色，“王爷不让我们说也是为了小姐的身子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