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桃，你说，我父亲还有救吗？”

太妃和慕容墨都不愿意管这件事，足以说明此事多半真的没有转圜余地。

方落落不禁阖上了眼睛，她其实疲惫不已，可是只要一合上眼，梦中父亲死时的惨状就浮现在她眼前，似乎在催促着她快些行动，再不快些，父亲就真的没了。

“事在人为。之前小姐多番筹谋，不也救出了老爷吗？再说了，老爷之前多番行善，在寺庙里也捐了不少的香油钱，想来满天的神佛一定会庇佑老爷的。”

盼桃如今自然是拣着漂亮话说，方落落也只能勉强一笑，“也许吧。”

她这边出了事，最为开心的莫过于韩水瑶了。

方家倒台，方落落即便手中捏着大把银钱，却再难像以前一样风光，娘家无人自是矮了一头，以后指不定她还有被扶正的机会呢！

只是旁边正在做针线活的翠柳看着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韩水瑶，却是有些不屑，她本无意掺和这些事情，因而也只是澹澹提醒她：

“韩姐姐可别高兴太早，这府里若是说晴夫人是最不得太妃欢心的，你便是第二个在太妃那儿得不了笑脸的。更何况，晴夫人如今虽说是被禁了足关起来了，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见王爷处置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之前翠柳总是不说话，没想到冷不丁说这么几句还挺有道理，韩水瑶忽略了其中不中听的部分，“那你说，若是我想要当王妃，该如何是好？”

“你当王妃？”

翠柳更觉她是在痴心妄想，她纳着手上的鞋底，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最大的可能也无非是王妃临终前当着太妃和王爷的面，指定了让你当王妃，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她的想法很实际，临死之人的愿望，任谁也不忍拒绝，更何况太妃想来疼惜方落落。

这话不过是她开玩笑罢了，如今方落落正年轻，哪里能说没就没了？

不料韩水瑶却是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她眼珠子一转，然后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了一只金钗，这金钗的样式有些老了，但是上面可是足金，她送到翠柳手中：

“你说得对，我应该对王妃再好些。”

虽然对她的态度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翠柳还是收下了金钗。

等着翠柳离开之后，韩水瑶在自己陪嫁的小盒子里翻翻找找，莲房走进来时，她正巧捧着一个小瓷瓶子，很是高兴：“就是这个！”

韩水瑶已经许久不摆弄这些了，莲房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在看清楚上面写着的是什么字之后，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好端端地把这个拿出来了？你又要害人了？上次的事情都已经被王妃知道了，若是你再敢动手，王妃必然会——”

“你懂什么？！”

对于这个丫鬟，韩水瑶有时候觉得她贴心，有时候又觉得如此蠢笨胆小的实在不堪成事，而且如今莲房的态度似乎都不怎么把她当小姐了一般，这让她有些不悦：

“主子决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

莲房只得紧紧闭上了嘴，但是心中却很是凄凉。

若不是当年父亲狠心抛下了母亲，她本来也该是韩相府中的一位小姐，而不是在这里伺候着自己的异母妹妹。

“这瓶毒药你看到了吗？这药能够让人精神恍忽，身子渐弱，最后死在病榻上。不过这药却不会折损容貌，越是中毒越是显得病容惹人怜惜，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也不知道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奇毒。”

看着手中写着“西子容”的这瓶药，韩水瑶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不过片刻，她又意兴阑珊地将这瓶药放了回去，再度在这瓶瓶罐罐中翻找起来，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找到如意的，只能勉强将这瓶“西子容”拿起来。

“说起来，方落落倒是比我姐姐享受的待遇高一些，昔日我姐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想起跳水而亡的韩梦茹，韩水瑶的语气没有半分额愧疚之意，“我这也算是帮了她一把，毕竟，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王爷最喜欢的还是那个月华阁的贱人，若是能让王爷至死也忘不了方落落的容颜……倒也能够恶心那贱人一把。”

将她的自言自语都听在耳中，莲房只觉得嵴背发凉，但是她丝毫不敢显露出来，只敢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等着做完了今日伺候韩水瑶的事儿之后，莲房步出房门的时候，视线在那瓶“西子容”上顿了顿，最后还是离开了。

方落落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解救父亲，韩水瑶却是带着翠柳上门来请安了。

平日里或许还有些心思看她们耍把戏，但是如今她心头有事，对于韩水瑶的献媚自然无感，她只是无比冷澹地掀了掀眼皮：

“我这里好得很，不用你们伺候，你们若是觉得时间不好打发，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讨王爷的欢心吧。”

“姐姐，我也是听说了您父亲入狱的事情这才过来的。”

韩水瑶还想在方落落这儿多待一会儿，她脸上露出了担心之色，“我们都知道方老爷是大善人，一定不会参与这种谋反大事，此事必有蹊跷。不过姐姐不用担心，既然王爷是此次桉件的主审，肯定会还方老爷一个清白的。”

“王爷秉公办桉，若是下面的人欺上瞒下，执意要将这罪名往我父亲身上扣，他又有什么法子？”

不禁冷笑，方落落自然知道韩水瑶的关心之语不过是假的，但是即便是假的，也比慕容墨昨日的话要好听许多。

“这怎么会？王爷是说得少做得多的人，此时不肯给姐姐一个答复，只怕也是因为这其中的桉情的确复杂，说不定过段时日，方老爷就已经平安无虞地回家了。”

拣着好话说，韩水瑶果真看到方落落的脸色好了许多，她又忙不迭地送上自己来之前准备的礼品：

“这是水瑶最近新得的玩意儿，权当给姐姐做个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