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立马就答应下来,因着现在灵堂里只剩下她们三人,她也就索性跪到了方落落身后的蒲团上。
国公夫人此时也熬不住了,在她看来,自己对这位已经死去的姑姐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以也站了起来,离开之前还忍不住踩一脚方落落:
“人都走了,还做出这样惺惺作态的姿态给谁看呢?”
说完便一扭身离开了。
方落落倒没有放在心里,等着灵堂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白氏:
“不瞒你说,我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今夜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是不是你多虑了?宫中戒备森严,怎么可能有大事发生?除非……有人谋反。”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白氏笑着道。
对上白氏那双清澈的眼睛之后,方落落只觉自己的谎言似乎被她拆穿了,她有些逃避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不管如何,这里地处偏僻,一般也没有人想到我们还会待在这里。万一呢?我们在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都听你的。”
因着只有她们两个,加之一直跪坐着不舒服,方落落索性把好几个蒲团拼接到一起,躺在上面。
见白氏诧异地望着自己,她才坦然一笑:
“国公夫人虽然说话十分不讨人喜欢,但是刚才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人都已经没了,身后的哀荣都是假的。我还不如好好替皇后娘娘照顾好公主,这比我在灵前长跪不起可实在多了。”
见她躺着似乎十分舒服,白氏也学着她的模样躺了下来。
她们两个头顶是悬挂着的浅黄色的帐幔,看着便让人舒心,方落落本来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却在迷迷湖湖之间听到了白氏开口说话:
“这样的场景,其实我之前也经历过。当时是先皇去世,臣子诰命都跪到了一起,男女都没有分开,跟这次的井然有序形成鲜明对比。”
“先、先皇去世?”
今天跪了一整天的方落落精神都提不起来了,只是勉强睁着眼睛偏头看向白氏。
白氏替她理了理散下来的发,眼神温柔而充满了伤感,“对,一代皇帝去世,居然连丧仪都是寥寥草草,是不是让你感到很不可思议?”
“确实有点,不过先皇不是说是、是急症病发而去吗?还说什么病发之前便已有征兆,太医院的御医早就向皇上言明了。”
打起精神回着白氏的话,方落落听着外面的风声,总觉得这风声里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厮杀声,不知为何,她的精神总提不起来,也无力去分辨了。
“若真是如此,礼部早就会拟好章程,就像这次皇后娘娘薨逝一样。”
微微一笑,白氏似乎知道她会做如此想,接着往下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孩童,远远地跟在人群后,不过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姐姐比我不过虚长几岁,但是见识却比我多多了。”
方落落说完这句话已然是困倦至极,白氏也瞧出来了,没有再说什么,不多时,方落落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而白氏则依旧耳目清明,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不禁露出了一抹澹澹的笑。
此时的前朝后宫却是已经乱了套,从勤政殿到后宫妃子住的寝殿,皆是谋逆造反的军士,他们装备精良,见人就杀,御林军连带着宫女太监有不少惨死于乱军刀下。
而已经占据了勤政殿的慕容墨则是看着脸上露着惊慌之色的众位大臣,看向了太子。
这一切都在太子的预料之中,因而他神色澹定得紧,一双跟当今皇上十分相似的眸子扫视着眼前众人:
“各位大臣应该已经猜到了外面发生了何事。若是当个聪明人,孤自然不计前嫌,明日太阳升起之后,你们依旧是朝中的肱股之臣,但是若有不从者!”
说到这里,他狠辣的眼神扫视了下面的臣子一周,“满门抄斩!”
这番话果然有震慑力,一时间众位大臣都私下交换了一番眼神,大多数人都选择明哲保身,但是还是有硬骨头不怕死地站出来:
“太子以下犯上,以子克父!实为大不孝!如此德行如何能任君主之位?无德之人身居高位,我大盛要亡了!”
“来人,将他拖下去!”
太子本就是好面子之前,前不久被自己的父皇在朝堂之上申斥为无德,他已经隐忍多时,如今被一臣子如此当面辱骂,他如何受得住?
那叫骂的臣子乃是御史,被人拖下去之后刚开始还骂了两声,但是伴随着将士手起刀落人头落地,那点声气儿也没了。
如此杀鸡儆猴,剩下的人更加不说话了,甚至还有胆小者裤下流出了黄白的阿堵物,封闭的大殿里都变得恶臭难闻起来。
见把这帮臣子给收拾了,太子急不可耐地带着慕容墨去了旁边,“八王叔,那边如何了?”
他问的是皇上可被擒住。
慕容墨眼底深处划过一抹讥讽,但是面上却依旧恭敬地回话,低声宽慰他:
“皇上今晚独自宿在了乾清宫,我派去的人都是精锐,太子放心,必然不会有纰漏。”
原本已经做好决定将父皇杀之为母后报仇的太子,眼下却是有些犹豫了,“若是孤杀亲父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到时候登基会不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激起了天下读书人的义愤可如何平息?”
“今夜是因为地方军起兵作乱,皇上及一众妃嫔皆是因为乱军而死,与太子有何关系?”
慕容墨一句话就安定了太子的心,太子看着已经为自己详细某算好的慕容墨,对这位王叔第一次生出了真实的亲近感激:“多谢王叔为侄儿细细筹谋,若是没有王叔相助,孤如何能得登大宝?如何能反败为胜?”
“只愿太子即位之后能够当一位明君圣主,本王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慕容墨见太子的心思已不在自己这里,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首等着外面的消息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