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猜到了文老究竟是为什么事情给自己下跪，方落落搀着他的手示意他站起来。

她惨澹一笑，“方才我收到了一封信，是慕容鄞派人送来的，他说那七彩雪莲已经被他劫走了。而王爷的身子最多只能撑三个月，三月时间一过，王爷便会灯枯油尽而死，是不是？”

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慕容鄞都能将东西送进来，文老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既然王妃已经知道了，那老身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实际上王爷的身子远比慕容鄞说的还要糟糕。”

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文老将如今慕容墨的身体情况和盘托出，“那七彩雪莲乃是给王爷调配的药里面最为重要的一味药引，但是却被慕容鄞的人换成了千年人参，虽然千年人参的药效也不差，但是跟七彩雪莲比起来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呢？”

方落落静静地盯着他。

“王爷体内除了多年积攒的毒素之外，还有前段时日慕容景晨喂下去的毒，多种毒素积累缠绕在一起，形成了其他的毒。若是没有七彩雪莲，即便我拼尽一身医术，也至多保住王爷三个月。”

说起慕容墨的身子，文老的脸上就发愁得不行，他看向方落落，“如今之计便是只能由王妃受些委屈，与那慕容鄞虚与委蛇，必要时舍弃些钱财，早些将那七彩雪莲换回来才是。”

方落落也听明白了文老的意思，她本能地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对劲，“慕容鄞若是只要钱财，我将方家的家产悉数奉上就是，可是你看，这封信里还特意提到了让我过去为他当军师……我一介女子如何能出入行伍？还给他当军师？”

“朝廷虽然边疆战事吃紧、积贫积弱，可是慕容鄞如此举兵到底是忤逆之举，不少藩王还是想着勤王，别看如今连连夺下几座城池，不过是因为这些都是南方城镇，而岭南王这么多年便是在南边经营的势力。”

跟在慕容墨身边数日，从他口中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当下局势的分析，如今文老说起这些来自然也是头头是道，“若是过了苏州在往北上，必然会遭到其他藩王的阻截。这其中花费颇丰，若是只吃老底，恐怕还是有些费力。”

所以慕容鄞想让自己为他生财？

这个说辞勉强让方落落心安，她想到自己如今已经算得上是二次和离的身份了，那慕容鄞看起来对女子分外挑剔，应该也不会看上自己。

如此，她的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让我去帮助慕容鄞，我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要能救慕容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只是她现在担忧的是，即便自己妥协了帮助慕容鄞，他也不会将那七彩雪莲拿出来；又或者当他愿意拿出七彩雪莲的时候，慕容墨已经灯枯油尽了。

“我这边还有最后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太过凶险，不到必要时候文老绝不会轻易使用，只是为了让方落落安心前往，他也只能将之告诉了她。

方落落在听完文老的法子之后，也知道这是唯一能够保住慕容墨的方法。

“文老，我身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边……就要你多多看顾了。”

自己早一日帮慕容鄞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她便能早一日替慕容墨求来七彩雪莲。

事不宜迟，方落落决定现在就动身，而文老也将自己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金疮药递了过去，“马车护卫我已经悉数安排好了。你身上的伤虽然不大要紧，但是还是应该勤些上药。王妃……这是老身欠你的，老身一定会在七彩雪莲送回之前保住王爷的命。”

而新玉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老东西，你又逼我们小姐做什么？”

这一次文老难得地没有跟她争吵，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方落落，“我先出去了。”

中午的时候，方落落心知这是自己在离开之前与慕容墨的最后一顿午餐，便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你尝尝。”

她许久不动手做这些事，手艺早就生疏了。

等饭菜上桌之后，她头一个便给他夹过去，慕容墨看着这盘卖相不怎么好的菜，很快便猜出来是她亲手做的。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就去厨房折腾了？若是伤口开裂了，你又该疼得睡不着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将她夹过来的菜送入了嘴中。

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慕容墨不由得蹙起眉头，这些时日他的味觉也是忽而灵验忽而不灵，不过在面对她询问的眼神的时候，他还是露出了一抹澹澹的笑：

“看着不怎么样，吃着倒是不错，很合我的口味。”

方落落信以为真，自己也夹过来尝了一快子，只是刚入口就发觉这菜许是盐放多了，实在是有些咸。

她端起旁边的水勐喝了好几口，才将咸味压了下去。

而等她看向慕容墨的时候，才发现他神色镇定自若地就着那盘菜，将一碗饭都吃完了。

这是……已经分辨不出这菜是什么味道了吗？

她心中酸涩，但是还不能让他看出端倪，“你觉得好吃就好。以后等我有时间了就常常做给你吃。”

“我看你如今就挺有时间的。”

微微一笑，慕容墨看向她，“若是你对我时时都这样温柔周到便好了。”

这样才让他感觉，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爱着他的方落落回来了。

就彷佛两个人之前的龃龉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何时对你不上心了？”

见他眼中带着不安和患得患失，她也明白了是之前白洛洛时期给他留下的阴影，现在想来，他在得知自己已经全然将他忘了的时候，心中该有多么难受。

她低下头吃着碗中的饭菜，今日午后文老给他的药中就会掺入安神的成分。

到时候他会昏睡两日，而自己会坐上前往苏州的马车，才刚刚找回了昔日情愫的他们很快又要分开了。

尽管再不舍，她也必须逼迫自己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