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九州,道也分南北。其中润州地理位置优越不仅商业繁荣,农耕发达,更是道教北宗的传教重点区域。
道家名山句曲山立于此地,句曲山中有一圣地称为金坛华阳之洞天,也是道家十大洞天之一,同时也是北宗道界七大派中的金坛华阳派的总坛。
华阳派着重修行剑道,他们也尊吕洞宾为祖师,自称其存在的目的便是延续吕祖之志。
这个吕洞宾在道家中可不是个八仙什么的小角色。
吕洞宾,道号纯阳子,自称回道人。是道教中的大宗师,北五祖之一。
目前道教北派,还有隐于民间的道门教外别传,皆自谓源于吕祖,华阳派也是其中之一。他原为儒生,40岁遇郑火龙真人传剑术,64岁遇钟离权传丹法,道成之后,普度众生,世间多有传说。同时他也被尊为剑祖剑仙。他的剑术一断烦恼,二断情欲,三断贪嗔,被世人尊称为“吕祖”、“酒仙“,”纯阳祖师”等诸多封号。
句曲山下有一小镇名为句容镇,此刻这个占地不过十里的小镇可谓热闹非凡。
时至今日正是华阳派十年一次的新弟子选拔,华阳派向润州所有道观和修道家族发出邀请,派选弟子参与此次选拔。因此许多年轻修炼者们慕名而来。
镇长一条宽阔的街道上满是行人,街道两边密密麻麻的摆着各种小摊位,或卖首饰锦缎或糖人玩偶,每个摊主都在热闹的吆喝着或招呼着买主。
然而仅仅有个摊子看起来实在冷清,那是一个算命的摊子,边上插着一个小旗,其上写着“算无遗策”四个字。
摊子格外冷清几乎无人问津,与周围的摊子相比起来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摊子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道士,这个道士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左右,模样并不出众,表情略微苦逼,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双手抱着后脑勺斜躺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双眼望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身打扮也实在是不敢恭维,穿着黄色的破烂道袍打着许多补丁,腰间系着一根都被洗得发白的破布腰带,腰带上还挂着一个葫芦状的酒壶,头发很长已到腰部,不过因为不怎么梳理显得有些杂乱,若不是摆了个摊位估计别人都以为他是要饭的,想来生意如此之差跟其穷酸样脱不开关系。
这个道士名叫韩非,自命潇洒不羁。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邋遢道士,他却用此称号自居,其耻度着实让人惊叹。
韩非常常自称有三大不在乎,一不在乎穿着打扮,二不在乎行为举止,三不在乎世人眼光。除此之外最在乎的便是钱和酒了,所谓无财寸步难行,无酒他可是整个人都不行了。
做为正规道士本应隐于山林,忌酒忌荤忌淫邪,可在韩非却别有一番见解,所谓:“烟花寨,酒肉林,不断腥荤不犯淫,酒肉穿肠道在心。打开门,说与君,无花无酒道不成。”
韩非打小便跟随他的师傅一同长大,看他现在的习性那他的师傅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了,他的师傅名叫韩正衍,号衍道人,人称韩老道,自称是正一门第五十八代弟子。
正一门与其他以内丹炼养为主的门派不同,正一门专精与符箓之道,其门人弟子可取妻,可茹荤,可在家立坛设法,其教规与其他门派可谓是大为相左,因为大多提倡内丹修行的门派有森严的教规,弟子不可婚配,不可茹荤,必须隐于山川木林之中潜心隐修。
总的来说,正一门的弟子分为两种,一种是住在派中的正式弟子一种是隐与民间与过着世俗人相同生活的散落弟子,而韩老道便属于后者。
韩老道于早年花了半生积蓄,在润州青华山脉一带修建了一个道观,道观立与群山叠嶂之间,若站在观内金顶之上仿若立与蓝天之上,白云之间,所以名为白云观。
韩老道闲暇时便会下山在附近乡镇上设坛做法来宣传道观,时间一久之下,观内的名气倒也响亮了起来,但观内前来供奉的人一多,他便打起了歪主意,凡是前来上香祈福稍显富态的人便会被他叫住,上去就是一顿吉凶祸福,前世姻缘的一阵狂侃,不消一柱香的时间游客就会被他的各种说辞给侃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之下身上的多数钱财自然拿去买了一堆毫无作用符箓法器等东西。
韩非也在他的自小熏陶下渐渐养成了坑蒙拐骗的技能,若说韩非与韩老道的缘分倒也算稀奇,听韩老道醉酒后侃大山所言,韩非是他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山涧中找到的,那时候韩老道正直壮年,义气风发游历人间,发现韩非之时,他也着实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山涧的小溪中,尚还是婴孩的韩非安静的躺在木盆里,随波逐流,身旁无人照看,好在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也不知被丢弃了多久。
韩老道发现婴孩之后出于善心,寻访周围乡村帮其找寻亲人,最后在一处名为张家村的地方找到了韩非的生父生母。
然而这找不到还好找到了反倒是更令人惊讶了,因为韩非的生母已经将近六十岁了从生理上来讲已经很难生育,而韩父张老汗也已年过七十好几就更没有那能力了,根据张老汗所言他们两夫妻已经多年未有房事,所以韩母为什么会怀孕两人根本无法解释,只是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出门饱受乡亲笑话,遍访医师都会得个老年得喜的结论。
只有他们两个老夫妻自己知道,这那里是什么喜事说不定是什么鬼怪索命呢,所以老夫妻自然不能允许韩非的降生,几个月下来打胎药也吃过,剧烈运动也做过,但肚子里的东西就像是生根了一般无论韩母如何折腾皆无法让其流产。
最后无奈之下,十月后韩非顺利降生,按理说老来得子是一件喜事,但被肚子里的莫名东西折磨了十个月的老夫妻从韩非一生下来便狠下决心将其扔掉,所以才会有后来韩正衍于山涧中发现婴孩这一说。
眼见老夫妻根本不想养育韩非,念在他发现韩非的缘分便将其收养,跟随他的姓氏。
韩非打小便很淘气,所以也挨了韩老道的许多板子,眼见韩非渐渐长大,韩老道便将自己坑蒙拐骗那一套传给了韩非好赚取更多钱财,以及早年于正一门学的几手符箓之术也传给韩非,但除此之外,韩老道没有教韩非任何修行之法。
而韩非自然不甘心一生就这样守着个破道观,整日里哄骗别人的生活,虽然他有时倒是乐在其中。
早前听闻华阳派即将大开山门,广纳良才,韩非心一横之下便告别了韩老道,前往参与此次华阳派新弟子考核了。
倒霉的是他本身在穷苦的道观中大,几乎没什么收入,这一路走来都是边打工边赶路来到这里,到这的时候身上自然已经身无分文了,思来想去才做起了算命的生意。
可恨呐。
想来韩非一向自命潇洒,却落得这步天地。
突然,原本无精打采的韩非顿时眼神一亮,随口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出,一下子从凳子上起身,三两步就跑到街道中间拦住了一个蓝衣女子的去路,淡淡开口道:“姑娘,我见你一路魂不守舍,印堂隐现黑光,双目隐有血丝,鼻梁山根之处长出一道横纹,看来姑娘你命中必有劫数,不如让道爷给你算一卦如何!”
实际上这哪里是什么姑娘,明明就是个才十二三岁的女孩罢了。女孩绑着两个马尾还缠着一根红色丝巾,嘴里含着根糖人,小脸红扑红扑的甚是可爱。
“哥哥你好厉害呀!我师父也这么说过呢,师父是根据我的生辰八字算的,可哥哥你只看我的脸就知道了,好厉害。”小女孩先是一惊,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后一脸崇拜的说道。
其实哪有什么厉害不厉害,韩非凡是遇到任何人都会这么说,不过今天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不过这小孩如此好骗看来今天第一单生意能做成。韩非心中这样想着。
“既然知道道爷的本事不妨让我帮你算算?”韩非循循善诱。
“恩!”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韩非心底一喜,暗想:“果然还是小蠢货好骗。”
“把你的生辰姓名写下来”说罢!韩非从怀里掏出一只笔和一块小木牌递给了女孩。
女孩想也没想便接过木牌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写好了,给。”
随后一脸期待的递给了韩非。
接过木牌后,看着上面的文字,韩非先是一惊,这个生辰八字可极其少见的,这个女孩的名字叫香玉,生于申年审时申刻。
“这是个什么鬼。”
韩非也替不少人算过命虽然大都是其胡扯忽悠,但他还从未见过这种生辰八字。
“咳咳!”先假装镇定,随即伸出右手假模假样的掐算起来。
“小孩!根据贫道的推算,你命中有一次劫数会在你十八岁时发生。”韩非看似非常笃定的说道。其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
叫香玉的小女孩一听后,摸了摸脑袋道:“是这样啊!”
“不过嘛!谁叫你遇到道爷我了呢,我自然有办法帮你躲过此劫的。”韩非摸了摸下巴后说道。
“那该怎么做呀!”女孩问道。
“哈哈!上钩了。”韩非心里一阵邪笑。
“贫道这里有张黄符乃是祖上所传有驱邪避凶的神效,不要九文九也不要八文八只要一两银子即可!很划算吧!”
小女孩一听,先是愣了愣,而后说道:“可是!我没有碎银子了,都拿去买糖人了。”
“什么?没钱,没钱你算个毛啊!”韩非当即怒道。上一秒还是一陪笑脸,下一秒当即面色一黑,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虽然我没碎银子,但我有银元宝啊!”小女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鸡蛋大小的银元宝指着说道,这一块银元宝的大小足以比得上好多块碎银子。
见状,韩非瞬间两眼冒光,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给我,给我!我在给你五张符,不,十张。”
“好,我要十张符。”女孩一脸天真的说道。
听此话,韩非当即从怀里拿出是十张老旧的符纸塞给了她。
当韩非沉浸在天亮横财的喜悦当中时,喜滋滋的准备接过小女孩手中的元宝时,远方突然传来出来一阵叫骂声。
“你个臭道士骗了老娘5文钱居然还敢在这里,说什么老娘要走大运,昨晚上一回去就发现俺娘生了大病,你个满口胡言的臭道士,老娘今天要砸了你的烂摊子。”叫骂之人是一个中年悍妇手里拎着一把菜刀便要冲过来。
韩非见状,脸都白了,暗骂道:“该死,这不是昨天那个老娘们吗?大丈夫能屈能伸还是跑路要紧,小妹妹有缘在见。”说罢转身便跑连摊子都不敢要了,连小女孩手中的元宝也一时忘记收了。
小女孩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韩非逐渐跑远的身影,心中一阵莫名奇妙。
韩非在前面跑,悍妇在后面追,两边还不停的叫骂,弄得整个街道鸡飞狗跳。
围观之人不少,大都抱着看戏的姿态。但是这个悍妇居然硬生生的追了韩非好几条街愣是没有歇口气,还边追边骂道:
“把钱还给我你个臭道士。”
天命难测,命数那是这般好测算,这悍妇虽说眼下倒霉,将来未必还是如此,只是机缘未到罢了,韩非所算其实并没有错。
大妈毕竟是大妈论体力和速度自然是比不上青年人的。只见韩非一路狂奔连过好几条街道后又蹿进一条小巷子便消失了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