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被人劫走了,神秘老乞丐也不知所踪。
人群逐渐聚集到了案发现场,地上中毒的尸体开始长出类似尸斑的斑点。
文品想想便有些后怕,究竟是什么人劫走了推车?
他们是跟永宁陈家有仇的人吗?那个劫走推车的人身手不俗,甚至可能拥有异能,否则是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杀光推车工,并且劫走推车的。
巡警已经开始拉黄线,估计再过不久,尹天纵的部下就得过来了。
文品不敢再逗留,搞得好像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似的,快步离去。
现在晚间已经没有马车的士和人力拉车了,文品只好徒步回家。
离开朝见区,下一个路口就是太平区了。文品对这个从不太平的地方也有了些阴影,如果可以,他是很不想走进这里的。
其他城区都显得人气旺盛,而唯独太平区冷冷清清,也不是没有人的冷清,太平区夜间散步的人也不少,只是,缺乏一种精气神,每个人都显得颓废。
昏黄的路灯映亮他的身影,他路过一处酒吧,突然,酒吧的门被重重打开了,一个庞然大物从酒吧里跑了出来!
文品赶忙后退,等到那大块头冲到街上,他才发现,那竟然是头穿着粉红裙子的大棕熊!
“喂,米拉,别到处乱跑,酒还没喝完呢!”
一个粗鲁的外国人挥舞着酒杯,仿佛将要跨入战场的骑士,正醉醺醺地追逐即将吻别的情人。
那不是马戏团的斯捷潘嘛。怎么在这个地方还能遇见他?还真是有缘啊。
斯捷潘扭头一看,用手指头扒了扒眼皮,瞅了好几眼,好像也认出了文品。
他大声叫道:“夏人,啊哈,又他妈是你!来,咱请你喝几杯!”
斯捷潘跳到了熊背上,宛如西部牛仔一样教训着棕熊米拉。
“你瞧着这姑娘,喝醉酒就来坏脾气,不过她是个好女孩,从来不伤人。”
文品抹了抹汗,说:“我还赶着回家,酒就不喝了。”
“回什么家呢,都几点了,来我家住得了,我刚租的房子还蛮大的,喝累了直接睡,没有问题的。”
斯捷潘热情地说道:“我家就在酒馆隔壁,选得好吧?”
“啊,这。”
文品汗流满面,斯捷潘安抚好棕熊,直接跃了下来,给了文品一个结实的熊抱。
“从今往后,沪津就是我家,我不回老家那冷得发抖的破地方了。”
“你今天喝多了吗,兄弟?”文品吞吞吐吐地用弗拉维亚语回复道。
“喝多?不可能的,自由民永远不嫌酒多。”
斯捷潘满嘴都是口气,令文品没想到的是,他这么个糙汉竟忽然露出了个温柔的表情。
他看着文品的模样,仿佛是西方小说里的骑士在看着他可爱的公主。
“我爱上了一个夏人,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迷恋着她,哦,该死,我一定是信了色孽,否则,我怎么可能为一个外国人神魂颠倒……”
文品心里“卧槽”了一声,这外国大汉不会是个兄贵吧……看看斯捷潘强壮的肌肉,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顿时全身上下都开始发抖。
别啊,别这样。
斯捷潘又虚做出手举玫瑰的样子,“啊,美丽的聂舒文小姐,我亲爱的小夜莺,这夜空下的星和月,感谢沪津让我遇见了你。”
文品听到陌生的女性名字,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原来他还是正常的。
文品慢慢后退几步说:“这么看来,你爱上了那个……聂姑娘?”
“那是当然,我对她的爱,正如我对米拉一样。我愿为她,学习天下第一难学的夏文,假如我的国家对大夏开战,我也会毫不犹豫保卫沪津。”
斯捷潘左脚踩在酒吧台阶上,手心捂着胸口,好比月下多情的吟游诗人对爱人宣誓,念得抑扬顿挫,好比诵读情诗,把棕熊米拉也给吓了一大跳。
就差那么一把鲁特琴了。
只听斯捷潘接着说:
“她是奇遇酒吧的钢琴演奏,她的琴声是如此欢快,让我感觉自己走进了春天的花园,四周鸟语花香,哦……那是多么动人且愉悦,我仿佛与鲜花起舞。”
斯捷潘差点把文品当成那什么聂小姐亲了上去,幸亏文品及时把他推开,让他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
但也可能是这一推,把斯捷潘的幻想击碎了,在发表完感人肺腑的挚爱宣言以后,他又默默流下了眼泪,脚步虚浮地哭泣起来,像个牛高马大的孩子。
这喝的得有多大呀。文品苦笑着,只能帮着扶住脚底打漂的斯捷潘。
“哥们,你这又是咋了,哭啥呢?”
斯捷潘一摇一晃地坐在街边台阶上,也顾不得上面沾有一堆脏东西。
路过的路人都宛如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斯捷潘哭着说:“夏人,能给我瓶酒吗?”
文品没好气,又不好就把这老外扔在这,只好进酒吧里叫酒保上了瓶伏特加。
而且,他特意注意了一下角落里弹钢琴的姑娘。
那的确是个美人,她弹奏钢琴的样子宛如油画里的公主,她最迷人的莫过于那双灵巧的小手,指尖飞舞,乐声流淌,哪个男人不会被那可爱的双手迷住呢?
想必,她就是那令自由民魂牵梦绕的聂舒文小姐吧?
文品回到酒吧外面,斯捷潘就惆怅地坐在对面公寓的台阶上。
“喏,我觉得你们弗拉维亚人喜欢喝这个。”文品亮出伏特加。
“谢谢,还是你最懂我。”
文品宛如触电一样,这话听着咋这么肉麻?
斯捷潘“吨吨吨”地喝了半瓶,又喂给米拉喝了几口。
他慢慢说道:“舒文小姐不会喜欢我这么个粗鲁的外国人的,我这几天每天都会去奇遇酒吧,就想好好看看她……可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
“也许,她只是专注于音乐呢?”
“啊,也许,我从没有见过像她这么认真的姑娘。她专注的样子仿佛镜宫的女神雕塑,多么优雅而圣洁啊。”
“对嘛,往这儿想象,她可能就喜欢你这样有男子气概的人。”文品化身为心灵导师,说道,“没准,她是不好意思看你,所以才一直对你不理不睬呢。”
“啊,有道理!那我到底该不该继续尝试接近她呢?”
“这个……”文品思考了一会儿,“这样吧,我有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斯捷潘如同求知若渴的小学生一样关切地看着“老师”。
“遇事不决投骰子,来吧!”文品再次请来了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占卜家——骰子娘,“单数努力尝试,双数顺其自然。”
骰子娘卖力翻滚,露出了数字五。
“尝试!尝试!”斯捷潘惊叫道,“等等……万一只是偶然呢,不行不行,我要再投一下。”
骰子娘不厌其烦地跃起又降落。
——依然是数字五。
“我……他妈……这就是原初星空对我的暗示?!”
文品的建议,以及骰子娘的幸运数字,仿佛又给斯捷潘带来了生活的希望,他的酒也一下子醒了许多,他站起来,一把抱住米拉和文品,说:
“谢谢你,夏人,真的,自由民绝不轻易言败,况且自由民说到做到,从今天起,舒文小姐就是我的公主,我斯捷潘要赚他妈很多钱,然后在沪江边造一座城堡,不,一座城市,送给她!”
文品被那粗壮的胳膊挤得快喘不过气来,在斯捷潘眼中,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奋斗的未来,想象到了自己带着聂舒文小姐步入婚姻殿堂的情景。
“所以,我得回家了,朋友。”文品喘着气说。
“真的不来我家坐坐吗?”斯捷潘依依不舍地说,“我希望你能教我说你们夏人的语言,这样,我也能和她说说话了。”
“别,下次吧,下次一定。”文品欲哭无泪地说道,“我……还想回家洗澡呢。”
混合着浓烈的酒味还有棕熊的臭味,他觉得自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讨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