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
袖色仰头望了霁沐一眼,听话地把眼睛合上了。感觉腰间一紧,五感皆被抽离,正要开口说呼吸难受时,头顶上响起了霁沐的声音。
“可以了。”。
揉了揉眼睛,捏了捏鼻子,捂了捂耳朵,袖色确认自己的感官又正常了才慢慢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水榭楼台,杨柳依依,鲜花怒放,很典型的水乡建筑风格,充满了婉约的古典气息,是个让人很舒服的地方。
“霁沐,你来啦!”。
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袖色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但见一位头带九凤金步摇,身着镶金边白色裙裾的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站在九曲回廊中,脸上扬着一抹甜笑正望着霁沐。
少女的背后站了一个雄伟的身影,是个眉目间威严清晰可辨的男子,他单手背于身后,虽然没有像那名少女般喜悦溢于言表,可他嘴边淡淡的笑意表明了他的愉快的心情。
看来,这二位是这里的主人了,亦是霁沐前来拜访的友人。
袖色心中暗道,微微侧头望了眼霁沐。霁沐闻声望去,嘴边的微笑并没有因为见到朋友而扩大,依然是最完美的弧度,仁慈中带着点点疏离。
“这位姑娘是?”。
待两位主人走进,那名女子语带惊讶地问道。霁沐身边从来不出现异性,就算是她也仅仅是举杯交谈、偶然拜访,茶完人走的关系。
“袖色,这是帝和王母。”。
霁沐指了指男子和女子分别道。
男子冲袖色点了点头,女子眼睛里则是划过一抹深意。她与霁沐少说也有六千年的交情了,她从娘亲肚子里出生的那会还是他帮忙接生的。霁沐的性子她不敢说完全了解,但也摸清了七~八分。
是她先问的问题,本该先对她的提问做回答的霁沐,眼下却把他们介绍给了袖色。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袖色的身份比她和帝都要尊贵;二袖色在霁沐心中的分量远比她和帝来得高。
思及第二种可能性,王母的心情有些复杂。
袖色站在王母对面,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暗芒,心中的警报“刷”地一下拉响了。如果没猜测错误,这个女人喜欢霁沐。
“你们好。”。
袖色心中有一丝小小的不悦,霁沐是她看上的由不得别人与她来抢,本来的好心情也被冲淡了,于是她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后,就躲在了霁沐身后不愿再多说话。
这丫头不开心了。
霁沐瞟了眼藏在他背后,捏着他衣袖使劲拧成一团的袖色,心中叹了口气。他对帝和王母道:
“等会喝茶时,请备些茶点。”。
听见这话,王母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记得霁沐一向不喜欢吃糕点之类的东西,因为太甜了。袖色则是愣了下,然后偷偷笑地笑了。
四人来到了阁楼顶层,袖色注意到亭子的檐角雕刻的动物是凤凰,不多不少恰好凤和凰各九条。又看了看王母头发上的金步摇以及身上裙裾的金边纹,皆是凤的图案。
袖色了然,王母的本体应该是凤,而且在凤凰一族中的地位比较高贵。
视线挪了挪,袖色望向旁边的帝,没有了修为的她现在看不穿他的本体,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隐约气场,可以判断这个男人是人中龙凤。
亭子里正烧着一壶茶,焙火旺盛,空气中弥漫着奶油香。
袖色平日里无所事事,翻开过她爹娘的游记,里面对于茶的记载不少,而且占古每次打坐往后都喜欢喝上一盏,所以袖色对于茶道略有精通。
“好茶!”。
吸了一口,从鼻中深呼而出,幽幽的香气萦绕弊端,袖色不由地赞叹了一句。
王母微微一笑,招呼众人坐下,一边净手一边道:
“这是人族里顶级的武夷岩茶,俗称大红袍。茶树生长在岩缝之中,每当采茶之时,人族需要焚香祭天,然后让猴子穿上红色的坎肩,爬到绝壁的茶树之上采摘,正由于数量稀少,采摘困难,素有“茶中之王”的美誉。”。
说罢,她瞅了袖色一眼,眼中含着浅浅的炫耀之意。
这段话一听就是直接从书上背下来的,袖色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不知王母有什么好骄傲的,是骄傲能把书倒背如流,还是骄傲她能请大家品尝这茶叶?
这些茶叶家里一堆,有段时间袖色玩心大起,天天拿大红袍泡茶然后等茶水冷却后浇到门前那几棵银杏树下,就像看看银杏的叶子会不会变颜色。
占古见了,只是一笑置之。反正他们是神魔的后代,弄些茶叶对于他们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只是袖色很久没回家了,修为又全部没了。太长时间没碰过茶,现在嗅到茶香就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不想被王母当成了什么也不懂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袖色也不辩解,随着王母一同净手后,她从旁边另外拿起了一些大红袍开始置茶。
大红袍的置茶是个很挑剔的过程,要尽可能保持冲泡器的温度所以动作一定要快。
扭了扭手腕,确认关节灵活后,袖色朝霁沐顽皮地一笑。
下一瞬,袖色的手腕翻飞如蝶花。
帝和王母心里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以他们的修为都觉得袖色的动作极快,只看到道道的残影。眼花缭乱的感觉维持了一瞬,等他们定睛一瞧时,发现茶已置好,袖色正在洗茶了。
刚才的快与现在的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帝和王母有些回不过神。
是否行家,已经是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
而袖色适才的动作已经把“快”一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快却有条不紊,快中带稳的动作不但给了众人视觉上的享受,还让大红袍的茶香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存。
接下来的洗菜、冲泡、分杯,袖色都做得无可挑剔。等她把茶一一轻放在众人面前时,袖色灿烂地笑了。
嘿嘿,看来在家里为了满足占古打坐完要喝茶这个嗜好而锻炼出来的手艺并没有荒废呀。
袖色这抹单纯的笑却被王母误解了,以为她是故意挑衅。
王母轻“哼”了一声,有些气恼地扭过头。帝歉然地朝袖色笑了下,袖色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霁沐并没有去插手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他端起那盏茶置于手中轻轻地搓动着,眼睛半闭,启唇抿了一口。嘴角的微笑在袅袅升起的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那清隽的眉目中透露出一股安详宁静的气息,看着他细细品茶的神情,袖色的心觉得很温暖。
与这样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也许可以过得平静而舒适。
想到这里,袖色赶紧错开了落在霁沐身上的视线。且不论他对她只是哥哥待妹妹的态度,就算她和他能成为恋人那也不一定会长长久久。
身为神魔的后代,她的生命几乎是与天同寿,而霁沐只是个仙,他的寿命是有尽头的。倘若在爱中深陷了,她真的能在霁沐逝去后,一个人好好地生活吗?
袖色没有这个把握,她只是想和霁沐谈一场恋爱,就像人族一样,情尽时分手,不拖泥不带水,却在过程中享受到了爱那就可以了。
所以天长地久的念头绝对不可以有!
袖色在心中警告她自己。这时袖色藏在衣袖下的手腕一暖,她抬头看见霁沐依旧端着茶杯在啜饮,但他的左手悄然地在案几下伸了过来。
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轻柔地覆盖在袖色双手的手腕上,刺骨的疼痛渐渐退散。袖色讪讪地向霁沐笑了笑。霁沐望着她,眼底有责备的光芒。
原来他有发现。
袖色的心跳在一点点加速。
她刚才是硬撑着完成整套流程,缺少了修为的支撑,那般急速的动作对于她娇嫩的手腕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所以,分杯后她就把手缩进了衣袖中,不想让他们看见她的手腕正痛的发抖。
这样的小事,袖色她自己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今晚休息一下,过后几天不碰重的东西自然会缓过来的,不料霁沐却如此地重视。
霁沐,你对我这般好,好到让我想一辈子赖着你,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呀。
袖色垂下眼睑,避开霁沐的注视,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中,心里的甜蜜和惆怅还有无奈搅成一团,让她的脑袋有些发胀地痛着。
“霁沐,你这次会留多久?”。
见面后,袖色还是第一次听见帝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好似乌木做成的剑,有厚重的质感又不乏该有的凌厉。
“三天。”。
霁沐给出了一个答案,坐在帝旁边屏声息气等待霁沐回答的王母,在听见后愉快地笑了。
三天比以往喝完茶就走相比,时间长了很多,这次应该可以和霁沐单独相处一会了吧?
王母在心中默默地期待着,倏然间她猛地地抬头望向入口处,与此同时,望过去的还有霁沐和帝。
袖色一脸懵地望着霁沐,霁沐道:
“有人闯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