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范广连连摇头。
见状,周围本来都是十分惧怕的宾客们,胆子也都渐渐大了起来,又叫又嚷,开始讨伐神机营这次的做法。
“就是!罗东家说得不错,如今是大喜之日,再怎么样,也不该在这种时候来这里杀人!”
“更何况,这还是胡乱杀人,赵东家往日如何,我等朋友最是清楚,朝廷做事,不能全凭那些灾民满口说辞!”
有人更是上前,指着那三个灾民,道:“我看,就是他们给朝廷告的密,狗东西,见不得别人好,犯了红眼病!”
“该把他们三个吊死,还想吃饱饭,你们也配吃饱饭?”
面对这些有头有脸的大户们的声讨,这一家灾民显然是十分惧怕,小女孩缩在妇人怀中,连男子也瞪大了眼睛。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用不着范广说话,神机营的精锐将士们,便就都自发上前一步,结成了牢不可破的人墙,将三个灾民护在身后。
为首的一名千总,抽出佩刀,厉声道:“速速退散!否则,格杀勿论!”
“退!”
“退!”
“退!”
神机营的兵士们随即举起了黑洞洞的鸟铳,正对着这些张牙舞爪的大户人家们,在他们眼中,这些所谓的本地大户,甚至比不上皇帝的随口一句话。
罗坚壁见到形势一片大好,人群的气氛已经被自己调动起来,心中自然也明白,这神机营是皇帝的嫡系,乃是天下名军,不能太过得罪。
于是他上前,笑着道:“劳烦范总兵跑一趟了,老赵平日就是这副样子,喝了酒就喜欢耍酒疯。”
“如今撞死在范总兵的刀口上,也只能说罪有应得,范总兵不必记得此事,交个朋友如何?”
范广吃惊的看着他,随后大声笑了起来。
罗坚壁不明所以,也跟着笑起来,一旁隔岸观火的钱宽以为度过一劫,也跟着大笑,宾客们都察言观色的好主,很快场面一片和谐。
“你真的以为,你这点手段,对我范广起得到作用吗?”范广摇了摇头,拎着刀来到罗坚壁面前,道:
“看来陛下说的不错,你们这种人,善于钻朝廷律法的空子,冠冕堂皇的去办你们自己的事情。”
“今日看来,你们也毫无道德底线可言!”
“罗坚壁啊罗坚壁,枉你还自诩聪明,这么久了,却连我笑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的,是你们这些人的天真,是你们的自以为是和愚蠢!”
听见这些话,众人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罗坚壁有些畏惧的后退两步,道:“范广,你…难道你敢…”
“对你们这种人,我有什么不敢的?”范广转过身去,大声下令:“奉旨查抄罗氏、钱氏,隐瞒田亩数额,抗拒朝廷!”
“杀!”
罗坚壁瞪大了眼睛,一直以来强撑着的从容顷刻间消失,仓皇的大声喊道:“范广!你没有权利查抄我罗家,更没有理由对我怎么样!”
“今日在此的,全都是彰德府有头有脸的角色,你要是杀了我们,彰德府各行各当都会失去控制!”
“你想过这些后果吗?”
范广冷笑:“权利,我自然是有,但是理由,我不需要,我现在只知道,陛下需要你死,你就得死。”
“简直是无耻至极!”罗坚壁转身就跑,大声疾呼:“反了啊,这样的朝廷,我们不如反了!”
“诸位,不能坐以待毙啊!”
范广追上前去,对着他的后背便是一刀,这一刀使了十足的力气,形成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罗坚壁狼狈倒在地上,不断后退,这时候,从房内跑出两人,却是新婚燕尔,但还未曾完成全部流程的小夫妻。
钱氏长女钱素昕,和罗氏次子罗建。
这两个即便是在整个河南,都称得上大家闺秀和富二代子弟中第一梯队的人,现在却是无比慌张。
因为他们忽然发现,他们赖以自豪的一切,居然抵不过皇帝的一句话!
罗建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官服装,抱住范广大腿,大声呼喊道:“父亲,你快走,你快走啊!”
“我拖住他!”
罗坚壁满面泪流,道:“儿子,是为父害了你!你快走,你不要管为父!这些天杀的官兵,会遭到报应的!”
“这种滥杀的皇帝,迟早会把整个大明带到深渊!”
范广冷冷一笑:“还真是父子情深啊,要是本官不知道你们这父子的所作所为,怕是还真的就信了。”
“可惜,你们逃得过律法的空子,却逃不过皇城那位天子的眼睛!”
说完,范广便在罗坚壁的眼前,一刀将罗建的脑袋砍落在地,鲜血溅落到盔甲之上,也没有丝毫的怜悯。
在战场上,他杀过貌似可怜,实则可恶的人,要比今日多得多。
很多人在死前,都会丑态百出,或是威逼利诱,或是屈膝求饶,也有像这种看起来可怜不已的。
范广是武将,他只会贯彻皇帝的敕谕。
在他看来,这里就是战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如今你怜悯了他们,等到他们舔舐伤口后,出来就会要了你的命!
鲜血喷涌而出,妆容精致,身着凤冠霞帔的钱素昕瘫坐在地。
她虽然对这个指腹为婚的夫君没什么好感,却也完全不曾见到过这般血腥的场面,竟被吓得呆傻住了。
此时此刻,神机营兵士已经冲到人群之中,持刀砍杀,方才还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婚宴,转瞬间变成了屠宰场。
有些人狗急跳墙,妄图冲击正门,却在一阵排铳射击过后肝胆俱裂,完全没了任何抵抗的心思,只知道抱头鼠窜。
还有些自觉聪明的,找到一些偏僻之处,想要翻墙逃走,却在抬起头时大吃一惊,原来周围早已经被神机营团团围困。
三名灾民站在门口,木木望着眼前这一幕。
男子转头道:“翠儿,我没看错吧,朝廷给咱们做主,把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地主全给杀了?”
女子掐了他一把,男子立刻哎幼一声,却满脸喜色:“没错!没看错,朝廷给咱们做主了!”
“看来,咱们家的地有望能拿回来了!”
另一旁。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罗氏父子,钱氏家主钱宽整个人完全被吓傻了,胆量与他那副宽大的身躯全然不成正比。
现在,就连他身旁那些习惯了狐假虎威的家丁们,也都跑散一空,各自逃命去了。
反应过来以后,他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大爷,范大爷,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的这就把全部的田亩文册进献给开封折亩府,至于田税,朝廷要多少,我钱家就交多少!”
“不不不,小的交双份,三份!只求军爷能饶了小的一条狗命!”
“小的日后一定鞍前马后,为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