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听到饕餮这样说,婴勺反而放下心来,饕餮说话没个谱,二分能给你说成十二分,他越是夸张,就说明事情越是不严重...
一句话没说完,婴勺眼神已经落到他身后缓步走来的黑衣男子身上,看见他略显憔悴的面容,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蠃怎会这般颓丧?
男子看他闭口不言,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阿婴,我..."
"我去看看秋衍歌究竟怎么样了!"饕餮看他俩终于说上话,立刻迈着步子往殿内走。
"他...还好。"婴勺想随他进去,但是想到蠃在这里还是顿住了步子。
"阿婴,你许久不曾去我那里了。"似乎是叹息,蠃的语气里夹杂着一点点的哀伤的期许。
少年心中微动,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扫向别处,"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一句,蠃满腹的话竟然找不到一句去回答。
阿婴说过不想再见他...
说过他不要再来支离山...
而他却又出现在这里...
他不该来。
蠃面上有些挂不住,强撑着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男子刚一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等等!"
蠃脚下一顿,猛地回头看他。
话刚出口,婴勺就后悔了,自己叫住蠃做什么...
"你...近日如何?"少年别扭地询问。
"近日..."男子犹豫片刻,"甚好。"
"哦,没其他事了,你去忙吧。"少年扯着嘴角,但是那笑看起来实在太假。
"好..."蠃心中有些失落,缓缓转过身。
"老大!"饕餮忽然又冲了出来,看清这俩人,他动作便是一顿。
这两人姿态...老大这便要走了!?饕餮那个恨铁不成钢啊...
急急叫住自家老大,"老大,借你的绣花针一用!"
绣花针?
蠃满脸狐疑看他,忽然就反应过来,"你说钥?"
从袖中拿出一根看似平淡无奇的银针,"你要做什么?"
"羽皇殿下,秋衍歌这么久还没有醒过来是因为他的灵魂和这具新身体不能很好的契合,不过按理说你大概知道啊,老大的绣花针分明可以派上用场的,怎么不去问老大要呢..."饕餮越说越小声,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婴勺听他这样说,面上泛起一丝不自然,"我以为小歌自己总能达到和这具身体契合的一天..."
他如何不知道用钥来固定秋衍歌身周各处大穴后,他能最快醒过来...但是,钥是蠃的东西,他也不是不愿意去见蠃...
只是...
只是...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在他心里徘徊,一拖再拖,便到了现在...
"拿去用吧。"听明白了饕餮的意思,蠃拉过少年的手,把针放进他手心,"钥边送给你了,饕餮,走了!"
话刚落地,圣君便没了踪迹,这下是真走了...
饕餮看着自家老大的反应有些转不过来弯,这...怎么又忽然要走了,他不就刚刚进去一会,这两个人又发生什么了?
他厚着脸皮为老大争取见羽皇的机会他容易么他!这么不珍惜说走就走!
哼,爱走走去,他也走了!
"羽皇殿下,那我也走了!"饕餮转身,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婴勺握住手心里的针,微微叹息,看着蠃离开的方向喃喃细语,"你误会了..."
蠃日日在山下坐着,以他的目力怎么会看不见,只不过,他坐在山下品茶赏雪,一没有靠近支离山,二没有行什么荒诞之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做什么...
他日日在山下坐着,他便日日在殿前看着,他觉得蠃坐在那里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揣测他这样做有什么意图,猜着猜着倒是教他他心烦意乱了...
蠃说的那些话...
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
少年站了许久,终于转身往大殿里走,罢了,思虑再多也无益,当务之急是唤醒小歌,蠃那边...权当他没说过这些胡话吧!
床上的青年依旧静静躺着,婴勺走到他身边坐下,温柔的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确定他一切正常,便开始用元力包裹银针,银针在透明仿如气浪的元力中翻转了片刻,便找到合适位置定了下来,少年两指捏住银针,将元力化作丝线,做了个引线的动作,便刺向秋衍歌身上几处大穴,"小歌,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觉得自己眉心痛的厉害,床上躺了许久的青年居然忽然抬起手臂,无比自然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小歌..."
婴勺见他动作一喜,轻轻叫他的名字。
俊秀青年果然睁开了眼睛,莹润的黑眸里闪过清冷的光,秋衍歌睁眼看见了婴勺,面露狐疑地猛然坐起来,满身防备,"你是谁!?"
婴勺一愣,喜悦僵在了脸上,难不成他把小歌这样放着太久,结果损了他的记忆?
"你...不记得我?"婴勺忍不住又询问,语气放缓了很多。
秋衍歌冷冷看他,又转向四周,语气很是不敬,"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你又是谁?"
"我是婴勺..."确定他果真是失忆了,少年眉宇间有淡淡的失望,但想起他变成这般大半是由于自己的缘故,便不由得又软了心,"你若是觉得身上好了,便下床走走,兴许能想起来什么..."
见那红眸银发的少年从床边站起来,青年立刻下床,四下看着,眼中依旧是警惕。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原本在...
他应该在哪来着?青年有些愣神,他叫什么...他是谁?!
脑海里竟然白茫茫的一片,任凭他怎么想,就是没有半丝印象,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好像有点熟悉,但是仔细看过去又觉得全然陌生了...
他叫自己什么?
小歌?
小歌...小歌...
一点也不觉得熟悉...
青年的神情开始变得惶恐无助,他跌跌撞撞往殿外跑,一眼看见了那棵巨大的半歪脖的大树,郁郁葱葱的叶子在风中微微摇动,一大片树影打在平滑的地面上,石桌石凳在树下仿佛是被随意放置的,风一过,浓密的树荫里就落下点点日光,太阳的温度正好,温暖而不叫人觉得热,在往前看,似乎是一处断崖,下面白雪皑皑,右前方的雪地里带着一点点淡粉色,若有若无的梅香传来,叫人闻得舒服...
全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