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老爹欣赏这丫头什么,在他看来,这丫头也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就想着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如果今日那个高人真的证明了自己的本事,那么叶琼丹就是在哗众取宠,就会让陆家成为整个瓜州的笑柄。
以后谁提起陆家都会说,陆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搅得是满城风雨,实在是有失名门望族的风范。
而且,如果她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也就罢了,如果她真是妖怪,那实在是太可怕了!比陆家成为众人眼中的滑稽对象更可怕!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天空中依然是明月高悬,繁星万点,别说有乌云了,就连一点凉风都没见到。
有些宾客等得无聊就先回去了,还有一些宾客非要看到结果不可,就坚持地留了下来。
此时,那个高人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他的心态都快全崩了,但是他知道,没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说不定到最后一刻还会有奇迹发生呢。
虽然他知道,奇迹几乎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想起了自己行骗以来做过的每一件事,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地狱,那么,让他下几十多次地狱都不够,如果老天真的有眼,又怎么会垂怜他呢?
他在悔恨之中,终于开始洗心革面,祈求上苍放自己一马,他发誓只要自己能够渡过此劫,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做人。
可惜,他没有求雨的真本事,老天爷是不会动容的。
铜漏的每一滴水声对他而言,都犹如凌迟一般,在经受千刀万剐之后,最后一刻终于到了。
他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天边依然是繁星璀璨的样子,那璀璨的繁星围绕着一轮明月,月光就像是一层银色的薄纱一样照了下来,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红尘真美。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红尘的美,但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陆老爷子站了起来,阴沉着一张脸问道。
高人沉默无言以对,而高人的那些徒弟们则是痛哭了起来,他们纷纷跪了下来,朝陆老爷子磕起了头。
“老太爷,这都是师父一人的罪过,与我们无关啊!”
“是啊,我们都是无辜的!而且,我们都是被逼的!”
“求老太爷放我们一马吧,我们以后一定会为老太爷当牛做马,以报答老太爷的大恩大德!”
……
一时间磕头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陆老爷子想起自己暴毙的曾孙,这那个孩子那么可怜又那么可爱,在他刚会走路的时候,那个孩子就被他养在了膝下,几年时间下来,感情很深。
“都拖出去!送交衙门,按律法办!”陆老爷子气得一阵头晕咬牙切齿地说道。
高人面如土色,而他的徒弟们则全部都痛哭了起来,一个个悔不当初。
他们被管家派人押送着,离开了陆家大院儿,守在书房周围看热闹的宾客,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叶琼丹可真厉害,不愧是学医的人,能察觉到这符纸上有致幻的毒药,否则,三位小公子就这么冤死了。”
“是啊,经过这事,三大家族和她的关系肯定更为紧密了,这丫头可真不一般,日后必成大器。”
“这么说来我倒是也想请她去我们府上做客了,有一些符纸是给人喝的东西,要是上面也涂了毒药,那可怎么办?总得是要找她鉴定一番,才好安心。”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
……
一时间,瓜州各大家族的人对叶琼丹的医术更为认可了,纷纷认为她这个瓜州第一名医真乃实至名归,不似邱大夫是那般沽名钓誉之辈。
陆老爷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惭愧之色,他先前对于叶琼丹的态度十分轻蔑,认为她本事没有二两,还喜欢什么事情都掺一脚,实在是太惹人讨厌了。
可眼下他却对叶琼丹十分感激,他走向叶琼丹朝她拱了拱手:“叶小姐,今日真是多亏你了,若是没有你,三位小公子怕是永远也不能成冤昭雪了,放心,等葬礼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备上一份厚礼,亲自登门拜访。”
“陆老爷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自从她回了一个礼,客气地说道,“若是我明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却故意闭口不谈,那我一定会良心不安,这辈子也休想睡个好觉了。”
陆老爷一听这话顿时想起了那些关于叶琼丹的传闻,以前他听到这些传闻,皆是不屑一顾,认为叶琼丹只是一个善于做表面功夫的伪善人罢了。
而如今,看她古道热肠,他才明白她是真有一腔侠义之情。
否则的话,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揭穿那个高人呢?
要知道,那位高人之前深受老爷子的器重,在三大家族当中的地位很高,而叶琼丹不过才刚刚与三大家族的几位老爷子结交,关系算不上紧密。
若是因为自己准备不充分,而被那位高人反咬一口,那么她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她会在瓜州永无翻身之日,周夫人和霍夫人也会因为舆论对她不友好,从此对她疏远。
这样一来,叶琼丹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马上就会像流星一样陨落了。
“那么,陆老爷,我就先离开了,还有罗家和张家没有前去吊唁呢,虽然这么晚才去,实在是太失礼了。”叶琼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也是为了查明真相才会耽搁到这么晚的,我和你一起去吧。”陆老爷子站起来说道。
“太晚了,您又是老人家,我实在不敢这般劳烦您。”叶琼丹微微垂首。
“是啊,爹,您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不如就让我陪叶小姐走上一趟,跟张老爷子和罗老爷子解释清楚吧,”陆老爷说道,“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您还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吧,今晚,好好休息。”
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陆老爷便让管家准备了一辆马车,亲自送叶琼丹去了张家和罗家,然后在叶琼丹去吊唁的时候,把真相告诉了张家和罗家的家主。
张家和罗家的家主听完之后十分愤怒,愤怒之余,又很感激叶琼丹这次的仗义执言,若是没有她担着风险,揭穿了那个假高人,他们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帮骗子谋财害命,着实可恶!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叶琼丹让陆家的马车把她送到了霍家大院门口。
发生在陆家的事情,很快便通过了别人的嘴巴传到了霍夫人的耳中。
霍夫人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可惜对于寻找老夫人的事情,竟是没有丝毫线索,这让她憔悴不堪,几日下来竟像是老了十岁。
原本霍夫人将叶琼丹请到霍家大院来居住,就是心怀鬼胎,想要将霍老夫人的死嫁祸到叶琼丹身上,没想到叶琼丹安然无恙地避开了一劫不说,竟然还越混越好了,如今在瓜州的名望越发的水涨船高,这让她心里很不舒坦。
想要弄死的人如今不仅没有弄死,反倒是越过越好了,暂时不想弄死的人,如今音讯全无,这些事情对于霍夫人来说,无疑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重大打击,让她头脑胀疼。
她在听闻叶琼丹回到霍家大院休息的时候,气得在房间里摔了好几个花瓶,又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夫人别生气了,”叠翠小心翼翼地说道,“她现在不过是小人得志,应该蹦达不了多久了。老天让你灭亡,必先让你膨胀,夫人,自古以来不都是这个道理吗?”
“本夫人当然明白,本夫人只是最近郁结于心,身体有些不适……”霍夫人摆了摆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老爷呢?如今霍家大院正是多事之秋,老爷去做什么了?”
“老爷今日在外室那里……”叠翠低下了头,屏住了呼吸,生怕霍夫人一怒之下,会伤害到她。
“到外室那里去了?”霍夫人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掌心,她冷笑了一声,“老爷可真不愧是一家之主啊,如今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还有心思跑到外室那里去,难道倘若有一天老夫人出来胡言乱语了,倒霉的会是我一个人吗?他此时倒是当起了撒手掌柜,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浓情蜜意,他把我当什么人了?”
霍夫人从头上抽出了一支簪子,狠狠地插在了桌面上,她的拇指摁在了簪头上的白玉花瓣上,流出了殷红的血。
可她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似地,越摁越大力,似乎唯有这样才可以减轻心里的疼痛和烦闷。
“夫人,老爷是一家之主,咱们束手无策,但夫人若是想要出气,也不是没有办法,把叶琼丹赶出去不就是了?”叠翠悄声说道。
“赶出去?以什么名义赶出去?赶出去让她在外面到处乱说,她进了霍家大院之后,只见过霍夫人一面吗?说她还没有给霍老夫人开方子,就被赶出去了吗?那外人会怎么看待霍家?”霍夫人瞪了她一眼,“没有合适的理由,你说怎么赶出去?”
“就说她是偷了东西……”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霍夫人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不行,”霍夫人蹙了蹙眉,突然又摇了摇头,“让她就这么身败名裂地走了,本夫人不甘心。”
“那夫人要怎样?”
“本夫人还是想让她死,而且是身败名裂的死,”说到这里霍夫人沉默了下来,突然笑了一声,“你瞧瞧我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失踪了就失踪了,她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咱们给她办个假的葬礼也就是了,这件事情必须速战速决,若是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反应过来了,在我们办葬礼之前,就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当中,那咱们就太被动了!”
“之后呢?”
“之后当然是按照原计划,就说是叶琼丹开的方子不对,让霍老夫人暴毙了,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将她送交衙门斩首示众了吗?”霍夫人得意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