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前,叶老爷子自然是不会相信叶琼丹的话的,可是叶琼丹露出的那一手,连这位高人和他的徒弟们都被震慑住了,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厉害,介于人和神鬼之间,又怎么会害怕叶琼丹这个人呢?
更何况,如今这个高人在三大家族当中很有威望,如果叶琼丹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她没有必要冒险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自毁长城。
如若失败,她会得罪三大家族。
“陆老爷子……”高人的手指在袖子底下收紧了,他有些紧张,只是不敢将紧张之色表露在外。
“高人不必多说了,若是叶小姐误会了你,我也会向你赔礼道歉,并且为高人备上一份厚礼。”陆老爷子坚决地说道。
陆老爷子好歹也曾经是陆家的家主,他此时将气势外放出来,自然是不怒自威,令高人有些颤栗。
他知道陆老爷子今日心意已决,顿时心如电转,冷汗涔涔,一个又一个的鬼主意冒了出来。
他相信一会儿要是那只老鼠被毒死了,只要他咬死了叶琼丹被那只黄鼠狼精给上身了,然后又用法术弄死了那只老鼠,这件事情便可以糊弄过去了。
此时还没有到必死的境地,他一定要冷静。
不一会儿,下人就捉了一只老鼠过来。
那老鼠被关在笼子里,吱哇乱叫,有力的爪子不停的扒拉着笼子,发出一阵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老太爷,老鼠已经抓过来了,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办?”下人连忙问道。
“看到桌上的符纸了吗?你抽出一张,用火折子点燃了,将它烧成灰烬,然后兑在一杯水里,将这杯水喂给老鼠。”陆老爷子沉声吩咐道。
下人点了点头,依言照办了。
老鼠喝了那种水之后,下人又将它关回了笼子里。
陆老爷子坐在原地也不肯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只老鼠。
瓜州的盛夏很热,窗外的蝉鸣声,令人心生烦闷,书房内静悄悄地,落针可闻。
书房里候着的下人们屏息凝神,不时抬头望一眼书房内的铜漏,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个时辰过去后,由于药效发作,那老鼠果然暴毙了。
陆老爷子见此情形,脸色铁青。
他目光沉沉地打量了那高人一眼,那高人却是镇定自若地说道:“陆老爷子,我都说了,叶小姐被黄鼠狼精上了身,这黄鼠狼精有几百年的道行,法力高强,想要弄死一只老鼠易如反掌。”
陆老爷子看了看高人,又看了看叶琼丹,只见两人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这位大师,你说我是黄鼠狼精,你有什么证据吗?就因为我时来运转,扶摇直上了?命运本就是不可琢磨的事情,就连戏文里面也说,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人生本就无常,不是吗?”叶琼丹轻笑了一声。
“我这符纸根本就没有毒!肯定是你做的手脚!”高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这符纸我碰都没有碰,怎么就是我做的手脚了?”
“你别转移话题,我是说是你施法杀死了这只老鼠!是你在蒙骗世人!”高人大声说道,想以此显得自己气势很足。
可叶琼丹却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吓到,她淡淡地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这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叶琼丹在此发誓,如果我真的被一只黄鼠狼精给上身了,就让我遭受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古人最重誓言,除了不敬鬼神之人,否则没有人敢发下这样的誓言。
在这样的誓言之下,高人哑口无言。
“陆老爷子,您找多少只老鼠来试,都是这个结果,这符纸上有一种致幻的药物,人在心理作用之下,等药效一发作就会看到自己心中最恐惧又最想看到的东西。若是剂量小,自然没有生命之危,若是剂量大,便会暴毙。陆老爷子,您也知道,大夫在给小孩开药和在给大人开药时,剂量是不同的,小孩子承受不住太重的药效,而药效太轻,又无法很快让大人病愈,这放在符纸上,也是同样的道理。再说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鬼呢?如果世上到处都是鬼,那么活在世上的人不就惶惶不可终日了吗?”
“你说得对。”陆老爷子点了点头。
“陆老爷子,你别听她胡说!她在污蔑我!”高人焦急地说道,“那三位小公子确实是被恶鬼害死的!”
“那现在恶鬼除了吗?”叶琼丹反问道。
“当然除了!”
“你说话可真是反复,先前我听管家说,这恶鬼要除去,得做七天七夜的法事,这七天七夜还没到呢,你怎么就改口了呢?是想显得你神通广大吗?”
“我故意说要做七天七夜的法事,那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世人都有这样的心理,觉得法事做的越久,家宅就会越安宁。”高人急忙说道。
“也就是说,陆家大院里现在没有鬼了?”叶琼丹挑了挑眉。
“对。”
“陆老爷子,您现在就让下人每人来领一张符纸,然后将符纸烧成灰烬,兑在水里喝下去,看看喝了这水之后到底会看到什么?”说着,叶琼丹又加了一句,“让管家从外院里面领些下人过来吧,然后只对他们说,这些符纸烧成灰烬,兑水喝下去之后可以看到鬼,给他们施加这样的心理暗示,却不告诉他们陆家大院已经没有鬼了,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妥当吗?”陆老爷子有些犹豫。
“这有何不妥当呢?这些致幻的毒药,只要剂量足够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过几日,身体内的毒素自然就会排出去了。”
陆老爷子听了叶琼丹的一番解释,总算是安心下来,于是便让贴身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小厮去,把管家叫过来了。
管家过来的时候领了一些外院里的下人,陆老爷子的那位贴身伺候的小厮很懂分寸,并没有将发生在书房里的事情告诉管家,因此,管家和他身后的那些下人,此刻都处于不知情的状态。
高人在看到管家和他身后的下人的那一刻,吓得面如金纸。
“陆老爷子,即便她没有被一只黄鼠狼精上身,也有可能被一只水貂精给上身了,黄鼠狼和水貂长得有些类似,我会认错也是正常。她方才只是发誓,说自己要是被一只黄鼠狼精上身了,那就遭天打雷劈,可她没说自己要是被一只水貂精给上身了,就遭天打雷劈啊!”高人急忙辩解道。
“好,那就这样,”陆老爷子沉思片刻后说道,“请大师及其弟子和叶小姐都到厢房里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自然会再派人请二位过来。”
其实这时候,陆老爷子已经有些倾向于叶琼丹的说法了,但是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并没有偏袒任何一个人。
高人的那些弟子有些惴惴不安地跟着他走了,陆老爷子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而过,心底便愈发倾向于叶琼丹的说法了。
否则的话,他们何至于这样一脸仓惶呢?
高人和他的弟子们去了最近在陆家大院暂住的院子里,走在最后的弟子一进去,就把大门给反手关上了。
大弟子对高人说道:“师父,这可怎么办啊?”
“不必着急,车到山头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到时候见招拆招就好。”
其实,他现在心里面也很慌,只是他明白,哪怕他再慌,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的话,下面的徒弟们就更惊慌了。
他们一惊慌,指不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大弟子是最了解师父的人,他一听这话便知道此时师父心里肯定也很没有底,但是既然他不表现出来,那么,他这个大弟子还是不要多嘴了。
其他的小弟子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而这一头,叶琼丹和徐明珠坐在一间客房里,却是气定神闲。
由于两人还没有用午膳,便让厨房送了一些饭菜上来,吃得津津有味。
用完午膳之后,两人又小睡了一会儿。
睡醒之后,两人才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位小姐,老太爷有请。”
两人穿好了鞋子,又走到梳妆镜前,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开了门走了出去。
两人出门走了几十步之后,与高人及其弟子正面相逢,高人眼神阴鸷,对于坏他好事的叶琼丹,恨不得大卸八块,以泄其愤。
当然,他将情绪收敛的很好,只是却逃不过叶琼丹的眼睛。
叶琼丹当然明白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只是他做的乃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替天行道又怎么了?
两边的人来到书房之后,发现书房里的那些下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他们在幻觉之中痛苦地挣扎着,叫喊声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鬼呀,有鬼呀,你别靠近我!我不怕你!滚开啊!”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你不要抓我!”
“你!你别过来!我不好吃的,你千万不要吃我!不要靠近我!啊!”
……
“把他们的嘴巴给堵上吧!”陆老爷子听得有些头疼,沉声吩咐道。
“是!”管家点了点头。
陆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高人一眼,脸色十分阴沉:“你先前说陆家大宅已经没有鬼了,可是他们吃了那些用符纸灰兑成的水后,却都说他们看到了鬼,而且,他们连我们都看不见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幻觉!”
“这是那只水貂精施展的妖法!陆老爷子切记不可被她迷惑啊!”高人连忙说道,此时他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我方才在客房之中,又不在书房里,我怎么施展妖法?”叶琼丹冷笑一声。
“你道行高深,这点事情对你而言不是轻而易举?”高人瞪了她一眼,“你这妖孽,你若是再不收手,就休怪贫道对你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叶琼丹微微挑眉。
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只是个假道士,没有道行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叶琼丹好歹还是个武林高手呢。
“你说我是妖怪,我还要说你是个假道士呢,”叶琼丹指了一下外面的天空,“瓜州已经连着好些日子万里无云了,你要是能成功求到雨,我们自然无话可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