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画!什么神牌!之前被韩世喜胡乱的用麻袋装了,现在,则是连着破麻袋一起,随意的扔在一角。屋里另外一个角落,两张东缺西破的茅草席子,上面简单的铺着一些茅草,黄氏的两个儿子,就被反绑着双手双脚,躺在茅草席子上。而黄氏妇人,竟然还和之前一样,淡然且坦然,浑然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也不看看地上躺着的儿子,也不看看对面坐着,正一双厉眼盯着她的韩世喜。
屋里屋外,一个冬寒,一个阳春,所以,众人也不觉得冷,就连躺在地上的黄右堂和黄左堂两兄弟,竟然都还在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人,韩世喜算是见得多了,在云南时候,每有安石峰那边的行动,韩世喜每次都是亲自参加的,一点都没有作为队长的自觉。最后的结果就是,韩世喜手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看着眼前一副无所谓的黄氏妇人,韩世喜不知怎么的?思绪竟是回到了刚到云南的时候。
随着安石峰一起初到沾益州,因为安石峰要夺回本来属于自己的土司之位,暗地里联系上了安云龙时候的几个老部下。可是,一个新叛过来的安效良的属下,给安石峰透露了一个消息,说是那几个老部下里面,有一个是安效良的人,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把那人给指了出来。韩世喜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安石峰先是一刀就把新叛变过来的那人给杀了,而后就是让韩世喜带着手下的一帮弟兄,把那个安效良安插的内奸给连夜抓了起来,韩世喜起初都不知道,安石峰是怎么确认,那叛变过来的人说的话就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干嘛又把人给杀了?这些事情,直到韩世喜回到潜龙城,直到今晚,韩世喜都还没有想明白。
然而,有一些事情,韩世喜在云南时候,在抓了那内奸的晚上,韩世喜就想明白了。
当韩世喜面对面的看着那个内奸的时候,韩世喜分明看见,那个内奸空无一物的眼神,就像现在的黄氏妇人一样,淡然,坦然,甚至还有更多的漠然。韩世喜用上了所有的办法,当初李虎和江野亲自教授的办法,韩世喜竟然一晚上就用了大半。可换来的,是那个内奸的不说一字,从头至尾,那个内奸就任由韩世喜施为,好像那些刑罚,不是受在他身上一样。
最后,那个内奸还是把一切都招了,却不是韩世喜的功劳,而是安石峰。那个内奸上有老母老父在堂,下有三子四女在膝,中间是相濡以沫的妻子。韩世喜看着安石峰,亲自抓起腰刀,把之前还亲切的叫他阿叔的一个女孩一刀两半,当着那个内奸的面。看着那个内奸一下子因为愤恨而充血的双眼,韩世喜终于是看到了那个内奸的另外一副面孔。安石峰没有停,连着把那内奸的四个女儿都给杀了,而后把弯刀架在了那内奸的老母的脖子上。
那个内奸终于说话了,声音颤抖。
再后来,安石峰跟韩世喜上了一课,人,都有弱点,你没有找到,那是因为你下的功夫还不够,亦或是,你一开始的方向,就已经错了。
想到这里,韩世喜看着眼前这个和当初那内奸如出一辙的黄氏妇人,她的弱点在哪里呢?韩世喜不禁看向躺在茅草席子上的,黄氏妇人的两个儿子。
“还是不说么?凭着这些东西,就可以认定你的罪过了,你还是什么都不说么?顺便跟你说一句,我们的人已经去过黄明荣家了,黄珉荣家的妻室,就在隔壁,她应该不会和你一样吧!或许,在过上一小会,她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韩世喜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作为江野和李虎当初亲自教授的学生,韩世喜内心既定的用上了李虎和江野亲自教授的东西,对于安石峰教给他的,韩世喜并不希望用在这里。
黄氏妇人嘴唇絮动,韩世喜却听不见她说什么?
“想好了?想好了就说,你以为还掩藏得住么?”韩世喜凑近了黄氏妇人身边,想要挺清楚黄氏在说些什么?
“肃穆持香礼,奉拜跪我母,愿此香云远,缭绕至家乡。一切道法如意,皆自我身,无所不在...若未修道持礼者,愿我谨身教之,若有修道持礼者...无生无灭,一切平等,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黄氏不理会靠近过来的韩世喜,好似真修了个身外无物。
“妖言!妖孽!看来是真的没救了!”韩世喜可不敢多听,把身子坐回来,而后对一边站着的种文德和蒲惟理两个使唤道:“用刑吧!”
听的韩世喜的吩咐,种文德搬过来一张椅子,这张椅子却不像平常使用的椅子,两边的把手没有收起,而是像两边伸开,在把手下面连着的,是几个齿轮组合成的机关,种文德还怕黄氏妇人看不清楚,故意在连着齿轮的一个把手上摇了摇,就看见椅子上的把手渐渐的向外拉开,而后又摇了摇,把手又逐渐的收回来。种文德把椅子放在黄氏妇人的对面,另一边的蒲惟理已经把黄氏妇人的大儿子,黄右堂拎了过来,绑缚在了椅子山。
腰上有一根细铁丝,把身子和身后的椅背勒在一起,两脚也是一样,都是细细的铁丝,两手绑缚在椅子把手上,五指被张开握住把手的头,而后手腕用铁丝和把手绑在一起,最后,蒲惟理从椅背后拉出两根铁丝,先是在黄右堂脖子上饶了两圈,而后绕过肩膀,算是把整个身子都固定在了椅子里。
“用刑!”韩世喜不知道,黄氏妇人是不是和自己当初遇见的那个内奸一样,家人就是她的弱点。仔细且认真的看着黄氏妇人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韩世喜冷下心肠,向身后的蒲惟理和种文德喊道。
蒲惟理的手边,是早早准备好的一桶冰水,从井里打出来的井水,又加上大半的雪混在一起,冰冷刺骨。
蒲惟理提起水桶,把一桶冰水从黄右堂的头顶浇下。
刹那间的刺激,把黄右堂从昏睡中刺激了醒过来,因为向上,向前挣扎,细细的铁丝一下子就勒进了肉里,因为呼吸不畅,黄右堂绷直的身子赶紧收回来,靠在了满是冰水的靠背上,“啊...”
黄右堂的喊叫一下子就戛然而止,因为,一边的蒲惟理适时的拿了一块破布,堵在了黄右堂的嘴上,明显的声音发布出来,剩下的,是呜呜呜的声音。
看着对面坐着的黄氏妇人没有反应,韩世喜示意蒲惟理,把黄右堂嘴上的破布拿了下来。
“阿娘!救我!阿娘.....”黄右堂因为寒冷,身子已经不自觉的打着摆子(因为冷而颤抖)。
然而,黄氏妇人好似没有听见儿子的嚎叫一样,只是声音比之前大了好多,韩世喜等人也听的真切,“无死无生,一切平等,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妖言惑众,用刑!”韩世喜吩咐道。
蒲惟理搅动机关的齿轮,椅子的两个把手,连着绑在上面的黄右堂的手臂,被逐渐的向外拉伸。看得分明,黄右堂的手指,因为铁丝扯紧的缘故,已经渐渐的没了血色,肩膀和身子努力的向外出来,却因为铁丝的缘故,脸上因为充血,出现了和手指截然相反的颜色,眼睛也慢慢布满了血丝,勒在脖子上和肩膀上的铁丝,愈陷愈深。
撕啦的一声响,黄右堂肩膀上的衣衫从铁丝两边裂开,一条红印,在铁丝下面,触目惊心。
因为脖子上的铁丝勒的紧了,黄右堂已经出不了声,只能呜呜呜的向着黄氏妇人这边,充血的双眼,眼泪混合着冰水,满脸都是。
“还不说么?难道这个不是你亲儿子么?”韩世喜惊奇于黄氏妇人的没有反应,到底是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事情?什么人?值得黄氏妇人如此维护,竟然连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
......
也是大雪纷飞的冬天,也是天黑地白的夜,一个文质彬彬的汉子,双手双脚被铁链拴着,身子匍地,四八张开着,一个黑影拿了一根布带,往那汉子脖子上套去,而后向上提紧。那黑影看见脚下的汉子高高昂起头,竟然腾出一只脚来,把那汉子的头重新踩到地下,两手拉着的布带,却愈发的使劲。
带着两个儿子,躲在柴堆半边的地窖里的女人,就这么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那几个黑影折磨至死。
如今,自己的儿子,也要被这样折磨致死了么?
一处大殿,高高在上,披着玄裳的无生老母,一脸慈祥。同样高高在上的圣教圣女,左右护法,则面色冷峻,言语,更是如六九寒冬般的冷彻。
“尔夫尔妇,不尊圣女之言,不敬圣教之业,致我圣教大业有损,念及尔夫,领受业报,圣女圣心,饶尔妇命,自今而后,逐出圣教,再无有一丝相干,再无有一线牵绊...”
黄氏妇人的声音渐渐的小了,慢慢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慢慢的,泪水成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