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胜挺为难的,不知道让谁去顶罪。
官职太小的,与潘胜不亲近的,天子不会答应。符合条件的只有张郃、高顺、高览三人,潘胜又舍不得推出去任何一个。
两难!
只得将实情向三人如实相告。
原计划是抓阄决定谁去顶罪,可不等潘胜说完,张郃就站了出来,跪地嚷嚷:“就我啦!谁也别和我争,洛北镇态度兄弟因我惨死,让我将功赎罪一次吧!”
以前的张郃人狠话又多。现在的他人狠话少,少了朝气,但依旧喜欢和士兵打成一片,很得基层士兵爱戴。潘胜知道不让他为大家做出一次大的牺牲,他会一直走不出洛北镇兵败阴影,搞不好哪天就疯掉、彻底沉沦下去。
高顺文武双全,心思缜密,智计过人;但因为是降将的缘故,不合群,对潘胜也更多的是恭敬、尽主仆之道,少了一丝兄弟情谊。为人随和,但很少主动结交同僚。
高览喜欢打骂新兵,张嘴就爆粗:“你个怂兵,再踢不好正步,俯卧陈五十。”练出的兵个顶个好样。
军中流传着:张郃狠似狼,高顺狡如狐,高览是疯犬,给三人分别起了“头狼”、“黑狐”、“疯犬”3个绰号。
潘胜同意了张郃的请求,同时让全军备战,天子若只是撸掉张郃或打几军棍就算了,若是要杀张郃,龙武卫就翻脸救回张郃、反出洛阳回冀州。
可以让兄弟做出牺牲,但不能丢命;若连兄弟都保护不了,何谈拯救庶民。
天子刘协听闻冷寿光死了,当着众大臣的面一屁股坐地上蹬腿嚎嚎大哭。
影帝,表演得真真切,或许他真的对冷寿光有几丝真感情。10岁不到的老戏骨,放到21世纪绝对可以拿一大堆奖。
杨奉大殿上揭发张郃的恶行,一众文官目瞪口呆。
张郃囚禁大臣,逼死冷寿光,太尉杨彪建议杀张郃以正国法,同时追究潘胜的连带责任。
太傅孔融站出来为潘胜辩解,说里面肯定另有隐情,是不是冷寿光倚仗皇权欺负人才招来此恶果。潘胜是孔融的关门弟子,这个时候孔融就该站出来护犊子,不管这只犊子犯了多大的错。
众臣争吵起来,大多数人提议杀张郃撸掉潘胜军职,少数人为潘胜辩解。
天子刘协擦了擦眼泪,抽泣着说:“杀人罪过!龙武卫龙郞将潘胜御下无方,发俸禄半年;张郃免去龙武卫郞将职务,贬黜出洛阳,左迁常山郡元氏县县令,即日启程。”
刘协见潘胜服软推出张郃顶罪,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断定潘胜真的受了重伤,也不想真的逼反潘胜,就和杨彪唱双簧将张郃赶出洛阳。至于拿下潘胜,需要一步步来,先剪羽翼,等潘胜彻底蹦跶不起来了,那才是下手的时候。
搞死潘胜不急在这几天,下一步计划已经开始了、、、
潘胜本来就兼任常山郡太守,把张郃赶去常山郡治所元氏县当县令,就是用潘胜的东西打发潘胜的下属,朝廷没有任何损失,天子还能白得个宽仁的贤明。
天子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
......
傍晚,潘胜率领龙武卫校尉以上军官给张郃送行。
诏令已经颁下,张郃必须今日就出发,不得耽搁。
潘胜并不伤心,因为张郃去常山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洛阳大鱼太多,潘胜这样的小鱼注定是呆不长久的,张郃先去元氏县也能给大家打打前站。
预感到洛阳将有大乱,潘胜让甑宓也跟着出发,连带着转移的还有洛北镇的工厂。
甑家的大本营在中山郡(国),就在常山郡的隔壁,也算是北归故乡,因此抵触情绪并不大。
潘胜哪里知道:小甑宓是吃王明月的醋了,觉得在洛阳争不过王明月,准备回冀州等待潘胜回归后再夺潘胜;冀州是甑家的大本营,她有信心和王明月斗上一斗。
甑宓聪明绝顶,看得出洛阳将大乱,潘胜待不长久的,年前必回冀州。
潘胜感叹这个时代神童真多。9岁的天子刘协、8岁的孙权、7岁的甑宓,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既有超出实际年纪的成熟,也有超过大多数40多岁人的聪明。对了,诸葛亮和刘协一样大,也9岁了,想必也是个神童。
本来也想让公输华父女也走的。可公输晨死活不答应,躲在潘府不肯出门,连给张郃送别都不来,生怕潘胜把她绑了让人带去冀州。宝贝女儿不肯走,公输华只好也留下。
洛北镇的乡亲们不愿意离开工厂断生计,大多都拖家带口都跟着北山。
人没了,根据地也就没有存续的必要。乱世多流寇,没有大军保护,乡亲们行路很不安全。张郃去元氏县不是当傀儡的,没有武装力量也确实不行。
潘胜立刻下令镇上隐蔽驻扎的一千人马由张郃节制,一起北上,到元氏县后转为县兵。同时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去魏郡邺县,请义父潘凤发兵一万接应张郃一行人。
“大哥,此去元氏县需要按照洛北镇的方法经营,将其建设成我们稳定的后方。拜托了!”潘胜拱手深深鞠躬。
张郃托起潘胜双臂,然后拍着胸口说道:“主公方向,待你归来时,我给你个全民皆兵的县城。”
潘胜与张郃边走边聊,走得很慢,不知不觉已出城十里。
自潘胜从龙门山回来后,二人就没有这样交过心。不是潘胜不肯,而是那时起张郃就将自己给裹起来了,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的心。
潘胜交待张郃达到元氏县后,做好四件事:
第一,代潘胜行使常山郡守的职权,半年内统一整个常山郡军政。
第二,实行屯兵制,多开垦荒地,争取军队能够自给自足。
第三,将工厂安置妥当,适当扩大规模。
第四,拿上潘胜的名帖去常山真定县找一个叫赵云——赵子龙的好汉,一定要将他招揽到潘胜的阵营。
车霖霖,
马萧萧,
行人弓箭各在腰。
夕阳下,
尘土滚,
兄弟别离泪汪汪。
北去的车队慢慢变成一条模糊的黑线,渐渐与那夕阳相切。
潘胜坐在滚烫的石头上,含根马鞭草,摇头哼了起来:“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蒙蒙。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
哼唱的是那首《驼铃》,边哼边流泪。
泪水滴落到滚烫的石头上,滋滋地化为水汽。
潘苟二和潘小乙嚎嚎大哭。他们对张郃没有多少感情,尤其潘小乙见张郃都不超过10次,根本犯不着这样。可听着潘胜的歌曲,死去的哪些战友的面容浮现眼前,忍不住哗啦啦嚎哭、、、
邓冲这老头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二胡,拉了起来,曲风悲怆、、、
“唱你个大头鬼!是不是想甑宓那丫头啦!”王明月走过来,掐指哈气猛弹潘胜额头,打趣道。
她的脾气好多了,吃醋而不动手,要是放在以前早就一脚将潘胜踢个狗吃屎。
“哪跟哪呀!胡乱感叹而已。”潘胜慢慢站起,看了那空无一人的远方,就转身准备回去。
、、、
夜幕将临,洛阳城上空已是灰黑。
宫殿最为巍峨,是整个洛阳最高的建筑群,最先被那慢慢下沉的灰黑色笼罩,提前进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