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正是“日游”——郭嘉。
一个半月前,郭嘉被天子刘协的人抓到这个密室,就一直没出去过。
当然,他是故意被天子抓的。他这么聪明的人要不是故意,天子的人恐怕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他将曹仁、曹洪兄弟支回兖州,就是为了让天子抓他容易些,也自然些。
郭嘉是个酒鬼,在断酒三天后,终于同意给天子刘协出谋划策。当然,这也是装出来的,他确实对酒上瘾,但心智坚定,怎么可能被酒给控制。
这段时间,秋叶组织刺杀诸侯的谋士就是他替天子谋划的。
刺杀谋士看似是招好奇,实则烂得不行,一下子将秋衣组织暴露,也让众诸侯怀疑天子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迄今为止,刘协还以为自己是下棋人,根本不知自己成了郭嘉的棋子。
“奉孝(郭嘉的字)先生,给!”刘协走到床边,从腰间解下个装酒的葫芦递过去。
葫芦不大,最多两斤酒,也就够喝一天。
郭嘉接过葫芦,便猛咕噜咕噜,呛得咳嗽:“好烈的酒,是二锅头!看来陛下准备看我怎么喝下这二锅头了!”
刘协微微点头。
以前送来的都是宫中珍藏的“千年醉”,这次居然是二锅头,二锅头就是潘胜的产业。郭嘉知道刘协要对潘胜动手了。
聪明人交流就喜欢这样含沙射影,以物代人,打哑迷,乐此不彼。在郭嘉这样千年难得一遇的聪明人面前刘协显然不够看。
“这几天送来的情报我都看过了,潘胜受重伤气力全无,的确是个拿下他的好机会,关键是拿下他后怎么收服他的12000人马。做法不当的话会出乱子。”郭嘉将右脚踏在床上,然后从枕头下抠出一只袜子给黄色的右脚丫套上。
“看来先生已经有对策了,协洗耳恭听。”刘协蹲下身子,将郭嘉的鞋子翻正、推到床边,鞋尖朝外摆放整齐。
郭嘉看着葫芦口发愣,片刻后使劲摇了摇,说道:“葫芦口太窄了,看不清酒有多少,但摇摇就知道。潘胜是否真的受重伤得派人试探下?”
“怎么试探?”刘协慢慢站起,双手在衣角蹭了蹭。显然他也觉得郭嘉的鞋子不干净,怕自己的手得脚气。
“刺杀肯定是不行的,他几乎不出军营,即使出去也是徐晃护卫、三百甲士环绕。刺杀的话不仅不会成功,还会白白搭进去几条人命。”郭嘉蹙了蹙眉,随即胡乱穿上鞋子,站起来踱步,摸着葫芦道:“只能旁敲侧击了。剪掉他的一支羽翼,看他什么反应。如果他忍了,应该就真的重伤成废人了。我还是了解他的,是个不吃亏的主。”
“动张郃?”刘协道。
潘胜的羽翼是张郃和甑府。动甑府的话对他影响不大,无非少些钱财而已。动就动张郃就是不一样了,是要潘胜半条命。
刘协嘴角微翘,昂首挺胸,斗志高昂。
“冷寿光出卖了杨彪父子,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就用他来试试潘胜吧!陛下应该懂我的意思。哈哈哈!”
“朕懂!就按先生的意思做吧!朕出去安排了,先生有什么需求对门外说些就可以。潘胜一直派人全城搜捕先生,先生呆着这儿更加安全些!”
刘协说完,拱手行礼,立刻转身朝门外走去。
“哒!叮当叮当!”
密室的门再被锁上了。
郭嘉摇了摇葫芦,咕噜几大口,嘴角一抹得意的弧度飞掠而出,然后猛地躺下,闭眼默默流泪,默默道:“主公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我都给你做了,出这囚笼无望咯。看来我要死在那病唠鬼戏志才的前头咯!”
日游河山不觉倦,夜枕美人酒千杯。
拥有过,无悔矣!
军医早就说过再这么饮酒下去会活不过35岁,现在中毒也就少活8年而已,莫怕!
郭嘉睁眼笑了,拿起葫芦又是几口猛咕噜。
他常年云游四方,对世间大多事物有了解。刚才喝这二锅头第一口时,他就知道酒中被下了慢xing毒药“相思七年”,要不然常年饮酒的他怎么会被呛得咳嗽。
“相思七年”,多美的名字。
其实叫 想死七年 或许更加贴切些。
中了它,无解药。会被它缠绕心脏七年,像爱人一样藏在心头,最终心竭而亡。关键是中了它的人半年后会每日心如刀绞,不停咳血,生不如死。
......
一回到寝宫,刘协就赶出太监、宫女把自己关在里面。
寝宫只点了一盏灯,光线很暗。
刘协蹲在床角蜷缩身子低声抽泣:“寿光,你、、、你别怪朕!朕不是有意的,你说过可以为朕做一切的。”
刘协出生不就母亲就被何皇后给杀了,他是冷寿光一手带大的。
小时候,哥哥刘辩总是打他,每次都是冷寿光上前抱住他替他挨打。他每一次犯错后,也都是冷寿光替他受过。
这么多年,每次挺不住时,也都是冷寿光笑着鼓励:“再挺一下子就会好的,主子实在憋屈的话就打奴婢!”
冷寿光说:奴婢可以为殿下做一切死,包括死。
刘协说:这辈子与寿光哥哥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油灯晃动,光影很暗,已是夏季,大殿却阴森森的。
废帝刘辩也曾住这个寝宫,去年刘协把他按在衣柜前一剑捅死,然后塞进衣柜。
此刻。
寝宫安静得渗人,只有细微的抽泣声。
“咯吱!”
衣柜开了,一个小孩钻出,朝刘协走去。
暗暗的灯光扫在小孩脸上,竟是张与刘协九分相似的脸。
、、、
墨家现存的600多弟子,武功较好的一半加入车宽的“安全局”担任暗探;另一半改编为“龙武卫第14营”,半个月内招募齐700人马,将编制补齐,由邓冲的儿子邓恒担任校尉(营老大)。
士徽才智过人,也精通商业,就给潘胜当谋士,正式的官位为龙武卫左从事。
墨家巨子是一派老大,不怎么好安排。潘胜就私自任命其为龙武卫郎将(副帅),正式的官位为龙武卫右从事(参谋长)。
郎将是正五品的武官,需要天子或大将军府人命,潘胜这样四品的中郎将只有麾下郎将的提名权而无任命权。
邓冲和士徽告诉潘胜,秋叶组织已经投靠了天子。秋叶组织早就想杀了邓冲,所以想让天子任命邓冲为郎将是不可能的;潘胜与大将军袁绍过节很深,要求他签这个任命书也是痴人说梦。
再说龙武卫只有两个郎将编制,早就被占坑了。要挤出个郎将空缺来,除非撸了左郎将张郃或右郎将杨奉。张郃是潘胜的大哥,杨奉是天子的亲信,一个都不能撸。
所幸的是邓冲是个眼毒的人,知道乱世要来了,天子封的官狗屁都不是,也就没有任何怨言。开心地当上了龙武卫前郞将——第三副帅,理论上成了龙武卫中官职第四高的军官。
潘胜问过邓冲、士徽为什么选择投靠他,毕竟他的实力在诸侯中处于末尾,还受到天子的束缚。
邓冲说他相信徒儿士徽的眼光,所以选择潘胜。
士徽笑而不语。
潘胜也不追问下去。
士徽这样的人,若他不想说真话,你问了他要么不说,要么给你撒个无懈可击的弥天大谎。
若他不说,不问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谜困扰了潘胜多年,直到30年后才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