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之力！”
一声微不可闻的惊叹，洪武与炉间上人双双停住了脚步。这一老一少，刚刚步入聚仙斋，就脸色骇然地对视着，再也不肯挪动半步。
沈凝儿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二人的神情，却是不敢再胡闹了。
“此地不宜久留，走！”洪武在迟疑两秒后，果然转身朝酒楼外走去。可还未等他跨过门槛，楼上便传来了一阵长笑声。
“上仙既然来了，不妨喝一碗青火酒再走。否则，可就是本尊招待不周了！”
这是一道女声，而且洪武十分熟悉。柳须宫宫主独孤月，他见过不只一次。这位大佬的音容笑貌，他又如何会忘记？
聚仙斋二楼，一个身穿素雅青衣的女子正坐于窗边饮酒。她的手中拿着一口大碗，里头装的正是最醇香的烈酒。此时的独孤月，素衣淡妆，看上去分外娇柔。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默不作声的老头，两眼微闭，双手拱在袖子里，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这聚仙斋的。直到洪武一行人全部上了二楼，独孤月才缓缓转过身。
但她的目光，只在洪武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全部放到了唐双儿的身上。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独孤月突然皱起了眉头。唐双儿被她看得有些害怕，连忙躲到了姐姐身后。
“老女人，看什么呢，吓坏孩子了！”沈凝儿眉头一紧，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一刻，原本默不吭声的老头猛地睁开了双眼，一缕寒风灌进窗户，吹乱了所有人的头发。沈凝儿只觉得眼前寒芒闪烁，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
“小姑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吗？”独孤月身后的老头一开口，窗外噪杂的风声立刻消散，连同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也全部盖了下去。他的语气异常僵硬，就仿佛一具风干了的尸体在开口说话。
洪武并没有去扶沈凝儿，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独孤月身后的老头，向前走了一步。沈凝儿的性格，向来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得罪人是常有的事情。往好听了说是性情率真，实际上是不知变通，这样的处世之道，绝对活不长。洪武正要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位大小姐，自然不会帮她说话。
何况以眼前之人的身份，沈凝儿刚才说的话，足够她死上一万次了！
“宫主大人不会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吧？”
“呵呵呵，中央地界的上仙好不容易到我桃源省一趟，本尊又岂能怠慢？何况，你还欠本尊一个人情，洪兄不会忘记吧？”独孤月淡笑着给左手边的空碗盛满酒，示意洪武坐下。堂堂的柳须宫宫主，一方元神仙尊，居然跟一个金丹期的晚辈如此客气。此情此景，无论放到哪里都显得异常古怪。
“洪兄？”洪武闻言，脸皮狂抖了两下，根本看不出独孤月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是如今被对方撞上了，逃是逃不出去了。至于独孤月口中说的人情，洪武倒是没有忘记。当初在方无山，他的确求过对方动手对付长孙敬汝。
“我欠仙尊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怎么会忘呢，只是后来在黑山省，仙尊又助那汝老太婆对付昊晶宫。晚辈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因而不敢相见。至于洪兄二字，仙尊可别跟晚辈开这种玩笑。”
洪武摇头苦笑，倒是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今天对方既然给足了面子，他自然不能失礼。否则平白得罪了柳须宫，恐怕就走不出曲青镇了。
“嘻嘻嘻嘻……既然赵云一能够与你平辈相称，我为何不能？”独孤月摇摇头，将手中的碗递到了洪武的面前。刹那间，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连洪武都觉得有些呛人。然而那味道之中，却又有着桃花酒独有的气息，显然也是用桃花酿的。
洪武不敢不接，拿过碗，一口闷了下去。酒一入喉，立刻犹豫一团烈火卡住了喉咙，辛辣无比。随后涌进腹部，又如一道滚烫的岩浆，瞬间烧热了五脏六腑。这股感觉十分奇妙，一开始让人无比痛苦，但眨眼间，浑身软洋洋的，简直神清气爽。
“好酒！”洪武深吸一口气，又立马吐了出来，忍不住赞叹出声。独孤月看了他一眼，面带微笑，继续给他满上。
“其实这也是桃花酒，只不过酿造的手法不同，出来的味道也就不同了。怎么样，比起酒神庄的酒，哪一种更胜一筹？”
“酒神庄的桃花酒甘甜爽口，入喉似冰雪融化，余香沁人，最是润养不过。而这青火酒，味道刺鼻，入喉似烈焰烧身，能让全身气血沸腾。这根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境，我又如何能说它们的好坏？不同的心境，饮不同的酒，这是万物并存的道理。”
“嘻嘻嘻……说的好，不愧是能够搅动神武风云之人。其实我助长孙敬汝对付昊晶宫，也是如此。不同的处境，做不同的事情，都是为了长生之道，又分什么是非对错呢？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懂得趋吉避凶，更何况是你我？”
“哈哈哈哈……前辈说的极是。今天痛快，我敬前辈一碗。”洪武闻言，哈哈大笑，二话不说，再次将一整碗青火酒饮尽。这是他喝过的最烈的酒，但他喜欢这种味道。至于独孤月在打什么主意，反倒是其次了。
“桃花性寒，味苦。可酿成酒后，却是清冽甘醇，香飘四溢。正如酒神庄的桃花酒，润养万物，天下闻名。而你喝下的这碗青火酒中，同样掺入了桃花，可味道却完全不同，洪兄可知道其中的精妙？”
洪武摇摇头，放下碗后，直视独孤月。他虽然也爱酒，但比不得唐寅，只需一口，便知道酿造的所有手法。此时此刻，他依旧看不出独孤月的用意。但他明白，接下来，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将至关重要。甚至，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