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便简单了许多,许百川依旧每日在练剑,而谢清欢则抱着剑四处行走游玩,早上出去要到黄昏之时才会回来,许百川曾问他为何每次都要出去,谢清欢总是笑而不答。
只不过今日有些不同,明明将近午时,谢清欢却还没有出去,剑也没有抱着,反而放在桌子上,而他则是拎着一坛酒喝得伶仃大醉。
许百川刚练完剑,从后院走到桌边想喝此茶休息一会儿,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好奇。
站在原地想了想,没有太多犹豫,迈步向前,伸手夺下谢清欢手中酒坛。
谢清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愣神,待看到是许百川时不由嘟囔道:“……还我……还……”
许百川轻轻拍了拍酒坛,对谢清欢的酒力不由感到惋惜,这坛酒算不了多大,若是让他来喝喝上两坛也不会醉成这样子,可现如今这酒坛还有一半的酒,谢清欢就醉成了这样子。
说句不客气的,刘彦松都比他好上不少。
许百川闪身躲开谢清欢,将酒坛放到另一张桌子上,又回到原地,这才问道:“作为剑修,若是不想醉极其容易,只需用一丝剑气将酒气逼出则可,而依着你现在这样,倒像是故意寻醉,怎么,遇见了如何麻烦事情,在这山河关中能打过你的人极少,能让你苦恼之人也不多,难不成是喜欢的姑娘被其他人夺去了?来此借酒消愁?”
谢清欢怔住,没有再去讨要酒坛,双手放在桌上,不哭不闹,显得极为安静,就连脸上的醉意也消散不见。
其实许百川说的并没有错,他喜欢的姑娘真的被其他人夺去了,那人恰好是他打不过的。
他回来过年一则是想念掌柜,第二就是因为那位姑娘,先前每日出去都是与那姑娘见面,为此连练剑都荒废,可即便如此,依旧是乐此不疲。
从最开始甘愿不当和尚去练剑也是因为那位姑娘,虽说同样是修行,但毕竟当和尚不能娶妻生子,传承后代,而剑修可以。
现在姑娘将要被其他人夺走,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论如何开导自己都是极其憋屈,他想要提着剑去找那个人,可他打不过那个人,因此只能一个人躲在客栈里借酒消愁。
这位年轻剑修,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
这座不大的山河关中,真的有他打不过的人。
许百川见他不说话,就知道自己说在点子上,也没有觉得太多惊奇,在先前他就好奇谢清欢每日出去忙在哪里,但他总是笑而不答,那就大不了换个人询问,他兜里还有几块剩下的银子,而在银子面前,掌柜便笑呵呵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本来也不算什么大秘密,他巴不得让更多人知道,在掌柜看来,谢清欢娶了那一位女子传宗接代是最重要的,许百川就算不问,他也会自己说出来,而现在又能平白无故得了银子,如何不乐意。
许百川斟酌开口:“你是剑修,在凡人眼中是仙师,靠着手中那一把剑,在山河关几乎可以横着走,你与那位姑娘的事我听掌柜说过,算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昨日还高高兴兴的,今日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谢清欢吐出一口酒气:“两情相悦又如何,她父母不同意。”
许百川皱着眉头,问道:“可我听掌柜的说,你们俩人之所以青梅竹马,也是经过她父母同意,现如今怎么又变卦?”
谢清欢不屑笑了笑,可不知为何,总带着几分悲意:“她父母都是些有趣的
人,先前是不同意我与月心在一起,后来我成为剑修又急忙送到我面前,美其名曰考验我,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而现在他们觉得剑修比三教修士活得短,要是不小心死在哪个地方,月心得守一辈子寡,于是他们又找了个三教修士,我上门去问,他们却说……却说……”
“说宁愿将月心送给三教修士做妾,也不肯嫁我为妻。”
许百川看着谢清欢,很认真的开口说道:“那你便去向那三教修士问一剑!”
剑修面对三教修士,向来是碾压而过,一剑递出破万法,不管你是法术法器如何之多,同境遇见剑修只能仓皇逃命。
这件事实不仅是剑修知晓,就连那些所谓的三教修士也是知晓,绝不是一句妄言,可现在居然有三教修士挑衅剑修,在许百川看来,无疑是自找死路,但现如今看着谢清欢的样子,很显然没有出过剑,而是直接仓皇逃回客栈。
他为何没有出剑?
当许百川问出这个问题时,谢清欢没有回应,只是手紧紧握住桌上的白露,想要做些动作,又硬生生忍住。
许百川叹息一声,怒其不争:“你既然喜欢那位姑娘,甚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因为他父母的一句话,那三教修士一个人就因此退缩,哪还有剑修风骨?”
“我虽然练剑不久,却也知道剑修一途是与天争与人争,与其余修士争,可你争都不争,那还练剑有什么用?倒不如真去做个和尚,也算是躲个清静。”
谢清欢摇摇头,依旧没有回话,许百川说的这些道理他如何不懂?甚至练剑时学的第一段道理就是这个,但懂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位三教修士是一位读书人,境界已然修到心光,就算放到人才辈出的儒教书府,也算是名列前茅的天才,而他则是一位小小剑气境剑境,就算出剑也不过自找死路。
许百川看着依旧颓废不堪的谢清欢,也不知道如何劝阻,道理都已说尽,所依靠的也只能是谢清欢自己,总不得由他去为谢清欢出剑,既然谢清欢想要抱着酒坛求忘却,那就任他去忘却,他也做不了什么。
重新将酒坛放在桌上,砸出一声重大声响。
而许百川心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不如去后院练剑来的痛快。
迈步走到后院,离开时还是空无一人的后院,站了一位老人。
是掌柜。
看着许百川走过来,脸上连忙扬起微笑,殷勤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递给他。
许百川知道掌柜是什么意思,因此没有去接那杯茶水。
掌柜端着茶水站在原地,脸上笑容也变成焦急之色,谢清欢现如今样子他看在眼里,也急在心头,但他知道这是修士之间的事情,而他没有修为境界,是做不了什么的。
他没有没关系,但他知道许百川有。
许百川这些日子一直在后院练剑,剑气纵横所造成的场面重重刻在掌柜心头,也因此掌柜才会端着茶在这等着。
其实不只是谢清欢认定了那位姑娘,他也觉得那位姑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肆意宣扬。
掌柜看着许百川,满脸哀求之色:“许先生,你就帮帮老朽吧,月心那孩子真心是位好姑娘,除了清欢谁也配不上她。”
许百川一时无言,心想掌柜也真是的,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敢说谁也配不上,颇有些武断。
之前谢清
欢谈话之时,许百川就不想插手这些事情,姑娘始终是谢清欢的姑娘,得由谢清欢亲手去夺回来,而不是他许百川。
掌柜见许百川无动于衷,心下一横,犟着脖子说道:“许先生,你在客栈足足欠了十八两银子,虽说清欢做主给你免去了,可始终是我说了算,只要你答应这件事,这银钱就真的免了,以后在我这客栈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需花一分钱财。”
在说完这番话之后,掌柜不由闭上眼睛,他不知道威名赫赫的剑修是否会为了他的话而生气,会不会一走了之,在许百川没有回应之前,一切都是无定序。
许百川愣了愣,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在疑惑自己真的欠了十八两银子,可他记得清楚,分明只欠了八两,这多出来的十两,是从何处而来的?
不过他也不准备去纠正这件事情。
他与谢清欢也算是朋友,他还需要谢清欢带着他去找剑宗,更何况掌柜都这么说,自己不出手助力,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那位姑娘叫什么,或者说那位三教修士叫什么,我总得先认识一下他们。”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掌柜手中茶水取过,送入口中喝干,才还给掌柜。
掌柜一怔,随后好像明白其中话语意思,不由狂喜,清了清嗓子,连忙说道:“姑娘叫柳月心,只个极漂亮的美人胚子,而那位读书人叫风宁,看着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下九流勾当,着实不算好人。”
许百川笑了笑,不置可否,看来掌柜确实是在气头上,要不然怎么会说读书人坏话,为谢清欢取个名字都得向读书人问一下,而现在倒让人颇为忍俊不禁。
不过是读书人吗?
倒是颇为有缘分。
他先前遇见过不少读书人,有大修士余观澜,也有在他看来极为蠢的刘彦松,还有被他斩杀的小王子,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一位读书人是个什么模样,总不会比刘彦松还蠢吧。
应该不会,到底也算是一位修士,再蠢也不会蠢到哪里去。
许百川不知为何现在就想见见那位读书人,以及那位叫做柳月心的姑娘,能将剑修迷的神魂颠倒,可颇为不一般啊。
抬头看了看时辰,发觉已经是午时,想了想对一边的掌柜打趣道:“掌柜的,今日午饭可否做的丰盛可口一些,不要再尽是青菜萝卜,若是没有吃饱,怕连出剑都没有力气,要是抢不回那位姑娘,在下也是没辙。”
掌柜脸色不免有些发红,这些日子他一直认为许百川在吃白食,因此每日三餐都为他做了许多青菜萝卜,米饭也是煮的夹生,现在听到这颇有意味的话,便越发觉得难堪。
掌柜咳嗽一声,拍着胸膛担保说会一定不会让许先生失望。
然后便快步走出后院,向厨房走过去,顺带挂上休息牌子。
许百川耸耸肩,对自己自寻麻烦行为有些感叹,在不久之前他还想着让谢清欢自己一人去,可现在依旧是扯上他。
谢清欢既然说自己一个人打不过,那再加上他如何?
两位剑修总不会还打不过吧,就算那位叫做风宁的读书人是心火境界,也可去讲讲道理。
许百川一想也对,干脆果断回到客栈前面去找谢清欢。
读书人与姑娘都是谢清欢的恩怨,总不能让许百川单独出手。
若是这样,也太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