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百川说要教冯成练剑,那便是真的准备传授剑道,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冯成去找那把江湖,现在江湖已经到手,便应该要练剑。
许百川本身境界不算太高,只有心火,虽在年轻一辈算是出彩,却也算不上多厉害,教人学剑,他还是第一次,难免会有一些生涩,只不过话虽如此,但实际上许百川会的东西有很多,藏剑楼记载了各种前辈所流传下来的剑道,有精妙有简单,他看过不少,从其中寻出一条路出来,并不算什么难事,看得多了,便能仿照,也有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在说出那句话的第二日,冯成便开始学剑,初学乍到,本身又没有武功底子,因此许百川没有让他做太多困难事情,只是让他挥剑。
挥多久?
这很难说,每一剑都得需尽全力,不能有丝毫留手,至于次数,并没有做要求,直到自己挥不动为止。
初时,冯成还是一脸抱怨,毕竟他是少年,平日里吃过最大的苦也不过是饿肚子,就算是与人帮弄东西,顶多也就一个多时辰,其余有大把时间可以休息,而自从握住江湖开始,他从清晨开始挥剑,直到精疲力尽,才堪堪到中午,吃完中饭之后又得继续练剑,直到明月高挂起才能结束。
但埋怨毕竟是埋怨,在心里说几句便可,真要让他松开手中江湖,那肯定是千万个不愿,他已经见到剑道玄奇,深深刻意在心头脑海,一想到自己坚持下去,便能成为画本传说中的神仙,也就只能收起埋怨,咬着牙继续。
可练剑哪有这么轻松,挥剑而已,在许百川眼中,当真是异常轻松,毕竟这位剑修也是这么走过来,对此深有体会。
世人常说勤学苦练出天才,能流传这么多年,很有一番道理在其中。
于是在挥剑之余,冯成身上又增添了不少负担,没有像寻常江湖人士那般用铁具穿戴在身用以辅助,而是一张符箓。
符箓唤做千斤,顾名思义,完全激发便可有千斤巨力,在冯成身上虽然只有百斤,却也足够他受。
在符箓刚贴在身上的时候,冯成江湖都差点握不住,平日里一个时辰可以挥出三百多剑,而在符箓作用下,才只是勉强百剑。
可谓是苦不堪言。
现如今是冬季,气度深寒,路上行人都是穿着棉衣,而在院子中的冯成却很不一样,赤裸上身,下面裤子也只是穿了一条单裤,并不觉得冷,反而是觉得置身于火炉之中,恨不得就连皮都一起剥了。
铁剑划破空气之声呼啸,冯成喘着粗气,他的四周落满积雪,而在他脚下,并无积雪,只有一滩雪水。
冯成每次练剑的时候,许百川都会给他一颗避谷丹药,并不是拔苗助长,而是助其留存体力,再避免留下暗伤。
杀人是个力气活,挥剑自然也是一样。
白天练剑,晚上则是打坐行气,任由许百川用剑气刺激五腑六脏。
有人领在前头,总归是要好走不少,亦是能少走不少弯路。
如此差不多小半月光景后,冯成已然能顶着千斤符箓挥剑三百,若是将符箓撤下,数量应该会增多不少。
算是极为有进步,算是达到了某人预期,还超过不少,那便可以进行下一步。
于是,许百川开始教冯成剑法。
剑修练剑,分为三种,剑法剑气剑意,可以择一而从之,专攻一门,亦是可以全盘收下,三者并不冲突。
但无论如何,若是想修炼高一些,三者必须都有涉猎。
剑法是剑招剑术,天下握剑之人大多都会一两式,为剑道之基本。
剑气是修行之基,有剑气在身和没剑气在身全然不同,最为直观的体现,便是剑气在身天下大可以去的,而不是在一个小圈子里打转。
至于剑意,借用道教一句话来说那便是玄之又玄,这个旁人是教不了,得自己悟,或许刚练剑便有了剑意,又或许哪怕修行到悟道境界,还是感受不到丝毫剑意,种种情形不一而足,很难说的透彻。
许百川教导剑法并没有选择太过于困难,而是挑了一本最简单的《
剑道通论》,这本书可谓是天下剑道之基,不仅在剑修之中流传,在江湖之中亦是广泛传播,只要你是剑客,便要看这本通论。
有了挥剑作为底子,再有着手中江湖助力,冯成学得很快,短短半天功夫,就能挥舞的有模有样,可谓是相当不错,再过一晚,便已经达到纯熟地步,要是出去走江湖与人厮杀,想必会传出一个不错名头。
天资好,自然是学什么都快,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门派想要将天才收入门下,毕竟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能不动心呢?
夜晚,冯成结束了一天的练剑,洗了一个热水澡后,赤着精壮的上身开始看书。
这个习惯是跟着许百川学的,许百川不让他叫师父,他同意了,但两人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却有着师徒之实,作为徒弟,师父很多东西都是要学,或许有用或许没用,现在说不定要以后才行,再说了,看书并没有什么坏处,他反倒是从其中见到了不少外面世界,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许百川倒没有在看书,而是手中拿着一张被撕掉一角的纸张,看着样子,似乎是一个榜单。
许百川将榜单递给冯成,并未说话,好似一切话语都在榜单之中。
冯成接过,很仔细浏览一遍,随后便自然抬起头,再重重点下。
再然后,他就将衣服穿好,提着那把江湖,借着积雪上的萤萤月光,迎着风雪,走出了院子。
去往何处?要做什么?
疑惑很是难免,毕竟在一个雪夜,有人看过一张榜单,提着剑走出去,难免会让人心生疑惑。
踩踏在积雪之上,冯成循着道路缓缓而行,走出一段距离,他又停了下来,倒不是遇到拦路之人,而是遇见一位挑着酒贩卖的小酒家。
拿出一块碎银买过半坛酒,边走在路上边喝着,等到酒喝完时,要去的地方也就到了。
在太平城城西一处青楼前,来了一位拿着剑的剑客。
剑客叫做冯成。
冯成将酒坛子抛开砸在地上,爆出一声清脆响声,紧了紧手中江湖,很快便走进青楼。
这是他第一次来,便在里面见到许多外面没见到的光景,不知怎的,他的脸有些红。
问过龟公,冯成循着楼梯走上三楼,站在一处洞开门户面前,听着里面的嬉笑声音,皱了皱眉,强忍着心中不适走进去。
门户里面是一个独眼男子,面容阴厉,有着一道疤从头贯穿到脖子,很是凶恶,而在他怀中,则坐着一个衣衫半解的女子。
独眼男子一怔,随即将怀中女子推开,拾起放在桌上的一根铁棍,站起身来,满是戒备。
女子本来是想娇柔造作一番,但看到这番情形,便熄心中的心思,转而小心翼翼观望,准备一有不对便走。
独眼男子恶声说了一大通话,口音奇怪,不像是太平城人士,而话语中的意思则是问冯成适合人来这里做什么。
有人问话自然是有人回答,只是回答的不是言语,而是一柄剑。
剑势汹汹,在刹那之间出鞘袭向独眼男子。
这一剑,很快!
快到独眼男子虽然做出抵挡,却还是不可避免受了一剑。
独眼男子没有空去管手上伤口,也没有空去管不断尖叫的女子,只是看着冯成。
在他记忆之中,仇家虽多,但并没有与冯成结过仇,那冯成现在来找他是为何?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要打,这个不知名剑客的剑很快,能堪比江湖上一流高手,不得不小心。
冯成没有那么多想法,他来这里只是做一件事情,为了那张榜单而来。
榜单上画的就是独眼男子画像,上面也大概写着事迹,通俗些来说,独眼男子是个江洋大盗,无恶不作,而这张榜单,则是通缉令。
虽然不知道许百川从何处拿到,但现在已经给他,那便是让他惩恶扬善,顺带练剑。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考虑太多,出剑就是。
电光火石之间,冯成握着江湖出了第二剑,与上一刢并没有太多不同,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这一剑更快!
快到何种地步?
独眼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刺入自己的喉咙,再带出一抹血花,除此之外,便不能做太多,哪怕是下意识举起铁棍,亦是慢了不少年
他死了。
死在一位初出茅庐的剑客两剑下。
尸体倒在地上,砸出一声沉闷响声,随着响起的是女子尖叫声,很刺耳。
毕竟面前摆放着一具尸体,不久之前还在缠绵,现在这样子,很难让人不惊慌。
女子尖叫声过后没多久,便有人上来查看,等看到倒在地上的独眼男子时,纷纷不约而同抽了一口冷气,再看向冯成时,便有些胆颤心惊。
谁知道这位无缘无故杀人的剑客会不会突然失心疯将他们一起杀了,这种事情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有着前车之鉴,他们生出这种心思亦是难免。
冯成没有去管他人,只是从怀中拿出那张榜单放在独眼男子身上,随后便向门外走去,一路很是顺畅,并未有人阻拦,走出青楼后,他看到了自己先前摔在地上的酒坛,心中便生出一个想法,想要再去喝一点。
这次他不要半坛,而是一整坛。
只是他在回来路上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那个卖酒的小酒贩,微微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就将失望收起。
他见到了一个熟人,是那个卖包子的小贩。
小贩正牵着一位妇人的手,在买着一些东西,见到他时很是惊喜,同时也有些不可置信,觉得眼前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剑客有些不像自己的好友,这才过了不足一月,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小贩收起心中想法,带着感激与冯成说了好大一通话,同时也让妇人行礼。
妇人福了一礼,很快就明白这位应该就是给自己夫君送钱的那人,心中便更加感激。
她与小贩早就已经互生情缘,想着白头共偕老,只是小贩家庭贫困,而她是中富之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便一直被父母阻挠着,现如今能在一起要多亏了冯成给的那一袋银钱。
冯成点点头,也有些高兴,小贩与他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可谓是亲如兄弟,平日里也时常接济他,现在小贩能成家,很是不错。
小贩想请他回家坐一坐,打算来个不醉不归,而他则是婉言拒绝。
若是晚上喝的一团烂醉,明日练剑那还得了。
告别小贩之后,他便踏着雪色,踏上回去的道路。
他这一来一回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因此当他回到院子里时,时间并不算太晚。
许百川在院中看书,见到他回来并未说什么,只是将头从书中抬起,微微点了点,算是一个夸奖。
冯成嘿嘿一笑,拿起一本书坐在许百川旁边,没有看进去,而是想了许多事情。
他好像自从握住木剑开始,就踏上一条以往并没有想过的道路,在遇见许百川之前,他连鸡都不敢杀,而现在,却是很大不同,总之一切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
他对这种变化并不排斥,反而是希望变化的更加剧烈一些,最好能像许百川一样,但他知道,他距离许百川这种境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如果努力一些,是不是能更快走到?
想到这里,他也就熄灭了看书的心思,而是开始打坐练气。
许百川依旧是在看书,对冯成动作并未有表示,在这位剑修眼中看来,白日练剑,夜间打坐,很是寻常。
寒风吹过,夜更深了。
许百川没有离开院子进入房间,而是陪着冯成在院子中坐了一晚上,同时放开气势为某个毛手毛脚的人阻挡住呼啸风雪与夜间寒冷。
还有多久是冬至?
没多久了吧。
似乎又快过去一年,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许百川放下书,看着夜空,同样想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