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库房,来到前院,任凭冯成抱着江湖喃喃自语,南宫铁则是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许仙师,南宫家有着祖训,若是有剑被人拿走出了南宫家库房,不管那柄剑是从何来,拿剑之人一定要留下一件东西用作抵消才可,许仙师你看……”
许百川不置可否,南宫铁很明显话里有话,若是一定要让冯成留下东西,那便会去找冯成说,而不是找他,但现在南宫铁这么说,在其中肯定是有着缘由。
许百川笑道:“以物换物,理所应当,天地间没有白拿的东西,亘古以来便是这样,南宫兄有事说便可,不必拘束。”
南宫铁听到这话,顿时安心不少,思量片刻,便开口说道:“我们南宫家本来也算是一个兴盛门派,鼎盛之时弟子可达百众,门外弟子更是数不胜数,可因为一场变故,便这样衰落下来,但尽管如此,还是不算怎么安稳,到如今,南宫一脉便只剩我一人存余,就连炉子都不能开,现在想来都有些愧对祖宗,只是南宫还得靠我延续下去,那我也就只能贪生怕死,因此我就想向许仙师求个手段,不必太过厉害,能保我后生安稳就可以。”
说到底还是恩怨与人情世故,竟然要纠缠至此。
许百川点点头,伸手一招,原先被放在一旁的木剑顿时落入他手中,既然要留下一件东西,那不如就留下这一柄木剑,以剑换剑,不失为一桩美谈。
手指沟通剑气,在木剑上不断滑动,很快便有一道道符文显现,受制于木剑的材质,数量不多,但还是勾连出一道剑阵。
等到剑阵成型时,木剑已然变了个样子,不再像是木剑,更多则是像一把铁剑。
将木剑递给南宫铁,许百川平静道:“我在其中放了一些手段,可以应对大多数麻烦,哪怕是有修士来寻,只要没超过心火,便能抵抗一二,而至于如何用,将剑拿在手中,挥出去便是。”
南宫铁看着手中木剑,啧啧称赞道:“难怪祖父常跟我说剑修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现在倒是见了世面,很是不一般呐。”
许百川倒没有太多触动,这般手段对他来说只是轻而易举,若是他想,甚至可以将这处铁匠铺都布置成一座剑阵,依靠着库房中的那些剑,足够斩杀大多修士,只是那样很耗费他一番力气,并不很值当,应对江湖仇怨,木剑足矣。
南宫铁得到木剑之后,只是把玩了一阵子,便放在一个地方收着,并没有藏得很深密,毕竟是救命的玩意儿,若是仇敌到了,自己拿不出来,那可就是自己寻死,他没有那么傻。
一旁,冯成持着江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一时间抓耳挠腮很是烦闷,直到他看到挂在许百川腰间的秋风,才颇为恍然大悟。
他的江湖,没有剑鞘。
那就该找一件。
于是他又跑到南宫铁面前,提出想要一件剑鞘的想法。
南宫铁刚得到木剑,正是欣喜的时候,便一口答应下来,收好冯成给的一枚铜板之后,便从柜子里拿出一副剑鞘。
剑鞘是以乌木制成,并未有太多装饰,很是简洁,当江湖放其中时,又格外的合拍,于是便决定就是这件剑鞘。
学着许百川的样子将江湖挂在腰间,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味,尝试再三之后,觉得还是抱在怀中比较好。
若是说腰间挂剑的许百川像个翩翩公子的话,那他抱着剑的样子,则是真的像个江湖人,索性他的剑也叫做江湖,倒没有太多隔阂。
冯成来这里是寻剑,现在剑寻到了,那自然就是要离开,向南宫铁辞别后,踩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两人离开了这处地方。
走在一处宽敞巷子中,没过多久,冯成便忍不住欣喜,又低头摆弄起手中江湖,想着以后练剑有着成就,与人拼杀时报上剑的名字,那该有多气派,多威风。
江湖啊,想想就好听。
许百川走在后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曾几何时,他第一次握住秋风时也是这样动作,那时可是抱着秋风傻笑了一下午,还是老道士看不过眼将他点醒,要不然得欣喜好几天,冯成现在这样子,算是很有自制。
两人走过一段路途,再走几步,便算是回到许百川的那座院子。
只不过还未走多久,便有一群头绑着白布的人将两人拦了下来。
人数众多,有将宽敞的巷子围绕着满满当当,而旁边的行人商贩,见机不好,早就跑了个干净。
冯成看着围绕着自己的这些人,很快就明白是为何。
他在这些人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黑虎赌档,不久之前他还在那里做过一件大事,杀了一个叫石安的人。
冯成有些兴奋,开口道:“许大哥,这些人来的正好。”
为何是正好?
少年握住江湖,心气正高,再加上许百川在一旁,怎么也该是安全,心中便生出一些想法。
他想拔出江湖试一试。
许百川摇了摇头,并未答应,冯成年纪尚小,出手没轻没重,若是由着他来,恐怕会造成不少人命,这些人或许是做了错事,但该不该死,但最终还是要有官府来判,这是大周天下,那便应该要大周天下来管。
人群中走出一个领头,全身穿戴着孝服,手中提着一柄长刀,满是愤恨的望着冯成。
是个女子,长相粗壮,若不是胸前那沉甸甸,很是显眼,简直于一般壮汉无异。
女子叫做于月,是石安妻子。
于月咬牙切齿,恶声道:“你就是冯成!”
虽是疑问,但言语中满是肯定,既然来此,肯定是做好准备,这点毫无疑问。
冯成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大声道:“没错,我就是冯成,石安就是我杀的。”
这句话说出如同火上浇油,于月脸色更加难看,怒火直冲天灵,手中长刀拖在地上,发出极为刺耳声音。
于月恶声道:“好,是一条好汉,你为爷报仇,我为夫报仇,任谁来都挑不出毛病,
话放在这里,你今日想要走出这个巷子,只有一个方法,让人把你抬出去。”
冯成扯了扯嘴角,倒不是被吓到,事实上有着许百川在,哪怕人数再多几倍,他也不会觉得是个问题,之所以会这么想,全然是因为许百川那神仙一般的手段,应对这些应当是轻而易举。
冯成真心实意道:“你杀不了我。”
并未有挑衅意味,而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可话虽如此,听在于月耳中,那就是挑衅。
这位抱着决心而来的女子,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怒吼一声,没有再多说,长刀拖地而起,一刀劈向冯成。
而随着这一刀的动作,围堵着巷子的众人也纷纷开始挥动手上武器,聚众而上,看着很是凶险。
冯成转过头,无奈看着许百川。
很显然这种光景不是他能控制,若是他成为剑修还行,可惜他不是。
许百川神色平静,没有去拔剑,而是将双手握拳。
他当初练剑之前,是跟着人学拳,哪怕现在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再练拳,但仍然不觉得手生。
每一拳挥出都是虎虎生风,一段时间后,这座巷子里便躺了许多人在地上,都是捂着一处地方哀嚎。
转头看向呆滞的于月,许百川开口道:“还打吗?”
于月面色凝重,身子微微下浮,手中长刀,握得更紧,她自问见过不少江湖高手,甚至连关州府第一江湖人也曾见过一面,强虽强矣,但远没有面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少年来的厉害,单单凭着一双肉拳,在短短一段时间之内就能打服这么多人,江湖人哪做得了这个?
难不成这少年是从哪个隐世门派出来的?
其实也不怪她如此多想,实在是这件事在江湖上太过于寻常,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有成名的江湖高手被人打败,而那些人毫无意外,都是说自己从隐世门派所出来,因此当于月见到这一幕,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于月拍了拍壮硕胸膛,很是惊心动魄,,同时身子低的更低,她在蓄势。既然已经决定要报仇,那不管前面是什么人,总该是要试试才行。
吐出一口气,同时长刀再次拖地,自下而上划撩,要是寻常江湖人遇到这一招,十有八九会殒命,但这在许百川眼中,并不算如何凶险。
不过也只是一拳的事。
抬手,握拳,击出。
来势汹汹的长刀很快就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散成许多碎块。
于月跪倒在地,两只手虎口阵阵发麻,若是长刀还完好,恐怕也握不住刀了。
她抬头看着许百川,苦涩问道:“江湖人不可能有你这份实力,你也是从隐世门派出来的?”
许百川摇摇头,淡然道:“不是。”
至于不是江湖人,还是不是隐世门派,得让于月自己去想。
于月凄惨一笑,说道:“我输了,我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