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晨星、晨若二人心中着实震动不已,不仅是因为袁侠三人师傅乃一位道尊级别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丁荷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天成!
现在,自从三百年前的“六道大会”过后,在修真界流传更多反倒不是邪道三宗为何会突至于“仙照山”,而后又与正道一方发生了如何惊天动地的激斗,在他们理所当然看来,自古邪不胜正,纵然邪道再休养生息千百万年,也断不会是正道的对手。虽然最后还是正道大胜,邪道败走,应证了他们的观点,但这只是一干宵小之流的看法,其中的厉害关系岂是他们可以的知晓的。
这些且不提,如今在修真界流传最多的却是在当年“六道大会”中初露锋芒的各门诸多年轻一辈的弟子,这些人个个无不是出类拔萃,修为高深,为人津津乐道,但其中最受关注的倒是天云门门下弟子。
尤其是天云门中突然冒出的一位名叫天成的弟子,竟然凭一己之力挑战各宗等六名年轻弟子高手,而后更是在紧要关头,力捍邪道高手,其修为之高,令人惊叹不已。
于是,关于天成的说法开始在修真界中流传开来,有甚者更是添油加醋地将他描绘得如何如何,但天云门一向低调,并未对外张扬,二来此人来历过于神秘,而且在“六道大会”后便再无音讯,不知所踪,所以许多说法最后也只得无疾而终,得不到证实。
晨星、晨若因为在外,没能参与当年的盛会,但作为正道六宗之一连风宗的弟子,其中的惊险历程和一些事闻也是知晓的。
正道六宗表面上志同道合,同气连枝,但实地里却是貌合神离,不乏雄心者有与其他宗门一较高下的想法,而且其中的仙照山更是有欲领袖正道的势头,如此一来,进一步引起了其他派系的不满。
所以三百年前,六宗私下扶持出许多出色弟子,假以“六道大会”的盛名,却是为了借此展现自身实力。不过天云门向来低调,实不愿参加这种象征性又暗潮涌动的盛会,但碍于作为天下正道六宗之一的大派,最后也不得不派出十数年轻弟子前去。
其实,天云门并无与其他派系争夺所谓第一宗门的想法,对派出的弟子也只是意在增加其历练经验,然而之间暴起异变,天云门派出的弟子中清诗寒锋芒毕现,而且更是出人意料地崛起一位令人惊叹的天成,其中是非曲折的感受,也只有天云门能切身体会了。
正因为这样,晨星、晨若此时听闻天云门这神秘的年轻高手重现修真界的消息,哪里有不震动的道理。二人相互看了看,都看出了对方脸上的震惊。
隔了好一会儿,丁荷见二人有些呆滞地神情,不由得问道:“你们怎么了?”
二人闻言惊醒,将目光落回了丁荷身上,与此同时晨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当下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可是三百年前‘六道大会’中那位天成?”
丁荷一愣,她自然不知道什么“六道大会”以及其中的细节。沉吟了一下,正待回答,却不料此时已调息完毕的袁侠突地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对着晨星道:“两位,请恕我们不能相告。”
这下不仅晨星、晨若一愣,就连丁荷与召凡也是愕然。不过很快晨若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晨星向她递过去一个眼神,到嘴的话终没能说出口。
晨星明白这毕竟是别宗秘闻,自己此番一问已是不妥,如果再加追问,搞不好不但什么结果也没得到,反而会适得其反。当下权衡利弊,拱手歉然道:“我等贸然了。”
顿了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三位,大恩不言谢,我等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袁侠点头微笑道:“后会有期。”
随后,二人又与丁荷、召凡一一别过,跟着法诀指处,铿锵声中,青光乍起,少顷身随剑走,已直冲青天。
看着消失在天际的晨星、晨若,召凡收回目光,看向袁侠,不由疑道:“大哥,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与此同时,丁荷也转过头,看向了他。
袁侠看了二人一眼,并未着急回答,只是转身缓缓走到林中空地上停下来。这时,林中不再阴冷,道道光束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在地面上,带来丝丝暖意。微风抚过林间,舞动了发丝和衣角。
召凡、丁荷闭口不语,静静看着眼前那身影,耐心等待着回答。良久,袁侠的声音传来,有些沧桑道:“人心难测啊!若是因为我们逞一时之快,说出师傅行踪,而给师傅带去麻烦,那岂不是……”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对着召凡与丁荷振声道:“这次我们前往师门已是耽搁了不少时日,这次切不可再延误!”说着,他脸上泛起了坚定的神色。
召凡、丁荷见袁侠的坚定模样,心中没由来一振激荡,都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三人驭起法宝,飞向苍穹,朝着正道六宗之一的天云门所在地飞去。
尽管袁侠三人有这番替天成着想的作法,只是他们谁也没料到,在此之后不久,修真界中依旧传出“三百年前‘六道大会’中的神秘年轻高手天成重现世间”的消息,于是引得众人纷纷猜测,各样的议论不绝,许多原本已平息的说法就又重新被提起。
北海之滨,恶魔岛中。
经脉中的真元仿佛被那神秘的力量消融而光,全身软绵绵,使不出一丁点力气。眼皮沉重,如同被万山沉沉压住,丝毫动弹不得,意识虽清醒,但眼前一片黑暗,唯一能从外界感受到的,只有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耳边呼呼声中,劲风迎面扑来,刮面生疼。
这黑暗中,天成突然觉得自己如此的无力,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心中有一丝惊慌,也有一丝无奈,直堪堪想到了大海中那一叶小舟,孤单飘零,随波沉浮着。
未知的境地,无尽的黑暗,也不知道将会面对怎样的危险,这样的情景忽忽有一些熟悉,就好象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从前的一幕幕。
那时候不也一样麼?
无力却执着,危险却无畏,为的就是超脱红尘,挣脱束缚,超越不曾达到过的境界,于是困难重重,灾难不断,却又何曾害怕过?
没有的,虽然现在所执着的,已然和以前不同,但也一样。
无力的男子,嘴角若有若无地动了一下,似乎在笑,但无论怎么看,这一丝笑容却有些凄然,而在凄然的深处,隐隐却有着缕缕温柔与甜蜜。
就在天成决定释然,任由这股未知的力量摆布自己的身体时,全身放松的他却突然觉得脑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事物上,直让他差点晕厥过去。这时,世界好像停止了旋转,风不再凌厉,更重要的是他忽然又感觉到了体内流淌的真元,而全身也再次充满了力气。
这一刻,天成就像是个迫不及待想要降生世界的婴儿,猛地睁开了眼。然而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心中却不禁震了一下。
这里的乾坤竟然是颠倒的,天在下地在上!
不过很快天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这时天地不再颠倒,重新了恢复正常。原来天成发现自己竟然是脑袋先着地,刚才正是撞到了地面上,而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看到乾坤颠倒这一幕的原因。
但当天成真正看清周围的世界时,仍是不禁心中一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荒凉的世界,狂风袭来,沙粒飞扬,简直就是沙的世界,让人无立足之地;漫天黄沙随风鼓荡,遮天蔽日,将大地被映衬得暗沉沉的,只透露出一抹鲜艳的深红;远方那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海中的骇浪一般,一个个沙浪向前涌动着,仿佛无形中有一只巨手将地面揭去了一层又一层;而在那里,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地面大地的棱线,就好像是凝固在了沙丘的上,散发着迷蒙的光线。远远望去,大地一望无际,浩浩渺渺,人在其中,顿时显得那么的渺小。
将这些看在眼里,天成镇定心神,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难道这里就是‘天境’?!”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平台上那个男子的雕像以及他被带到这里前的情景。
过了好一会儿天成才醒过神来,此时面对着这陌生的世界,他心里顿生一种无异适从的感觉,但很快深吸了一口气,意念微动,登时将神识向外延伸出去。
然而神识好像在无形中被某种力量限制了,尽管天成已全力将之催动极限,但仍只能覆盖方圆千米的范围,而且从神识反馈回来的影像表明,周围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除了沙子之外还是沙子。
天成叹了一口气,随即收回了神识,这样的情况早在他意料之中,当下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里真是奇怪,居然什么也没有。那接下来该要怎么办呢?”念及至此,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脸思索的表情。
突然,就在天成还处在思索中时,从远方一座巨大的沙丘后面忽地散发一道耀眼的光线,光线呈圆弧形向外扩散开去,几乎照亮了那里的天空,在此时昏暗的坏境里显得如此的明显。
见状,天成心中一动,略一思量后手中法诀一引,登时全身泛起了耀眼的银色光华,光芒闪耀中,他施展“挪移之术”向那里遁了过去。
虽然那光线的源头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远,但天成此时也不知施展了多少次“挪移之术”,却觉得那光线似乎在随着他的移动而向后后退着,如同永远也追不上它似的。不过天成并不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幻境,因为尽管那光芒在不断退后,但那座巨大的沙丘反而越来越近了。于是他也不迟疑,再次全力移了过去。
终于,天成在不知施展了多少次“挪移之术”后站在了那巨大的沙丘上,只是就在他的身形从破开的空间中显现出来的那一瞬间,当看清楚眼前的一幕时,他只觉得眼前一亮。
沙丘简直是一个横卧在地面的巨人,同它相比,站在上面的天成就像蝼蚁般渺小。此时从沙丘上放眼看去,苍穹蔚蓝无云,光线明亮,一反方才沙漠中昏暗荒凉的景象;而在那天空下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低谷,谷中最显眼的无疑是那个巨大的湖泊,湖水透明清澈,反射着耀耀清辉,甚至还能清晰地看见生长在湖底的各种翠绿水草;在湖泊的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各种知名不知名的树木拔地而起,高大的树冠如同一把把撑开的雨伞,彼此紧密地连在一起,远远看去宛若一层青翠的草丛。这时,清风拂过,树木纷纷摇晃,掀起一波一波地绿浪,发出“沙沙”的声音,平静的湖面荡起缕缕涟漪,显得悠远而宁静。
至于那光线却不是从低谷发出的,其源头竟然还在远方很远处,尽管以天成的不错的目力也看不到那里的具体情况,隐约只能捕捉到不时有五彩光芒在闪烁……
不过此时面对着这样一番清新的景象,天成也渐渐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他手中法诀再引,又一次施展“挪移之术”向那湖泊的边缘处遁了过去。
森林中的树木俱都十分高大,高大茂密的树冠遮挡了光线,道道光柱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了下来,纵横交错,如同一张杂乱无章的网;林中的地面上还生长着各种灌木丛,高低起伏,最低低的只有到脚踝的高度,最高的却有与两人齐高的高度。但奇怪的是在这些灌木丛中却有一条条小路,很明显是经过长年累月踩踏而成的,从森林深处四面八方延伸过来,而天成现在就正好站在这些小路集聚点上,在他身后也有一条的小路,正是指向湖泊边缘处的,只是灌木丛过于高大,看不到后面的景象。
看到这奇怪的一幕,天成眉头微皱,道:“咦…?这些路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有人居住?”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转过身向身后的那条小路看去,但见其蜿蜒曲折,里面还飘荡着薄薄的水汽,也不知在那后面到底是怎样的景象,幽深中忽忽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想了想,天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道:“这里有这么多的小路,显然是有人居住,那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取水的地方了。嗯…我进去看看,说不定能遇到他们,这样也好问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想通了这些,天成迈开步伐,向通往湖泊的小路走了进去,很快他的身影便被飘荡的水汽淹没了。只是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中的片刻后,在那些从森林深处延伸过来的小路上隐隐约约有一个个影子正慢慢移动过来……
小路两旁都是高大的灌木,让原本就怎么充足的光线又暗淡了几分,而且小路比想象中还要蜿蜒曲折,连天成都不知道到底已经怪了几道弯,反正他就那么没完没了地走着。本来他也曾想过直接施展“挪移之术”移过去的,但当他想到自己毕竟是擅自进入了别人的地方,若是惊动了别人就不好了,于是便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天成突然想起了当初在凤香谷中遇到月渺时的情景,然后又想起三百年前“六道大会”上的一幕幕,一时间他的心神微微荡漾,走着走着竟是愣了神。
转眼三百年过去了,不知她还过得好吗?
是否还记得当初所经历的一切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