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露峰,第四峰......周围芳草萋萋,树木林立,林间飘荡着薄薄的雾气,空气清新湿润,置身其中分外舒适。
微风轻轻拂过,树梢微微摇曳,叶子纷纷晃动,听着就像是簇拥而来的欢笑声,让人只觉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天地交融,显得如此宁静,如此和谐。
但就在这似乎就此凝固,永远都不会发生丝毫变化的画面里,忽忽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紫色光华从林子深处涌了出来,随着风儿飘洒在空气里,不断闪烁着……
凝目看去,就在那稀稀疏疏的纤林深处,隐约有个窈窕的身影在不停晃动,宛若迎风飘落的落叶,在这片青翠的飘然舞蹈。那是一个女子,全身包裹在天蓝色衣裙里,绝美的面庞带着丝丝寒意,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柄通体闪烁着如秋水般光华的紫色仙剑,在轻抚的风儿里,在漫天的落叶中,忘情独舞。她闭着眼,似乎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就那么肆意挥舞着手中的仙剑;她平静的脸庞上有缕缕温柔,紫光照耀在细腻的腮边,泛起一层别样的光辉;远远看去,她就像一只翻飞花间的蝴蝶,翩跹不定,潇洒飘逸。但在那翩翩起舞的不经意间,却隐隐有淡淡的情感散发出来,似回忆,似留恋,似痴情……在空气中久久回荡着。
突然,一个带着关怀的声音在这宁静祥和的氛围里响起,轻轻唤了声:“诗寒…”
林间女子闻言似乎吃了一惊,原本流畅的舞蹈不由得为之一顿。但很快地,她好象已辨出声音的主人是何许人,缓缓睁开了有些迷离双眸,随即面容上回复成一种清冷的姿态。与此同时,她指间法诀一引,铿锵声中,手中那柄紫色仙剑骤然回鞘,顿时飘洒在林中的紫色光华如巨龙吸水般迅速消失,隐没在剑鞘中。
女子的身影微微一阵晃动,眨眼间便来到声音的主人面前,这时她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师傅”这女子正是清诗寒。
三百年过去了,清诗寒看上去清瘦了许多,但那份美丽却依旧未曾改变,那如雨露滑过牡丹花瓣般的惊艳一如以往。
一脸关爱地看着自己这美丽的弟子,这一直都引以为豪的弟子,仪露道尊眼中满是笑意,但在那深处,却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叹息。这时,她微微一笑,道:“你又来舞剑了?”
清诗寒点了点头,淡淡道:“是,来了许久了……”
仪露道尊凝视着微微有些出神的清诗寒,语气中的叹息声大了一分,道:“其实,我也来了许久,只是看你舞得太入情,便不忍心吵醒你……”
清诗寒闻言,抬头向仪露道尊看去,但见仪露道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自己,神色间看不出任何异色,只是那深邃的眼神却仿佛有些沉重,让人不敢面对。这时她嘴角动了动似有话要说,但在那双眼眸注视下,不知为何,她不禁稍稍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仪露道尊将清诗寒的变化看在眼里,忽然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抬头望向林子上方露出的一片天空,道:“诗寒,我亲眼看着你长大,对你更如亲生女儿百般爱待,这些年一直以你为豪,想着有个机会能将这仪露峰首座之位传于你,我也好放下了……”
说到这里,她忽地停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可是,最近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愿望似乎是不可能了……尤其是每当看你在这里舞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清诗寒的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着仪露道尊的背影,目光中涌动着缕缕光芒,不禁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呼呼...”风儿突地大了起来,带动了林间树叶,也扬起了两人的衣发。这时,在风中,清诗寒低低叫了声:“师傅...”
仪露道尊并没有转过身,她收回了目光,背对着清诗寒道,“这三百年来,我将你的变化看在眼里。以前你是很少来这里舞剑的,但自从那次‘六道大会’之后......”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好象不愿再说下去,倏地回过身来。
清诗寒看着仪露道尊的背影,看着她回过身望向自己的一双眼眸,心中微微有些颤动,不敢再直视,又一次低下了头。
风稍稍止歇,林子里慢慢静了下来,这突然的变化让人禁不住有些发毛。
良久,还是仪露道尊首先打破沉默道:“你可知今日掌门召八脉首座前去所为何事?”
清诗寒心不在焉地低着头,目光看着脚下的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木然地摇了摇头。
仪露道尊见状,暗自叹息了一声,但片刻后,她似乎想通了什么,伸手替清诗寒理了理耳边散乱的秀发,淡淡道:“好了,你也应该累了。这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再次抬起头来,感受着从仪露道尊手上传来的温和热度,感受着那对自己的无限关怀,清诗寒眼中光芒愈发强烈,低低又叫了声“师傅……”
仪露道尊点了点头,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挥了挥手道“去吧!”
清诗寒本想说些什么,但见仪露道尊一副疲惫的样子,最后只得咬了咬唇,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随即她施了一礼,然后缓缓转过身向外走去。
注视着清诗寒向外走去的身影,仪露道尊再次叹息了一声,但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那走在阴影中的身影有些孤单,仿佛似曾相识一般,眼中忽地闪过一丝不忍。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就要叫住清诗寒。然而,到嘴的话却好象被堵在了喉间,迟迟说不出口,她叹了口气,慢慢收回手,跟着转过身向林子的另一面走去。
微风再起,轻轻抚过,林间树叶簌簌响动,甚是欢快的样子。
就在清诗寒打算御剑离开的瞬间,从她身后再忽地再次传来了仪露道尊的声音:“诗寒…”
清诗寒闻言一顿,心下不解地转过身去,正要开口,但这时她却不由得一愣。
身后并没有仪露道尊的身影。
不过即便如此,仪露道尊的声音随即依旧从林子的某处传了来:“你知道这三百年我为何一直都不让你下山吗……唉……算了,明日你随清水师叔下山前往北海之滨吧!”言毕便再没了声响。
清诗寒全身微微一震,静静地站在原地,站在这诺大的林子里,站在那纤木的阴影,眼底深处忽地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仿佛受到某种莫名的感应,紫情剑微微一阵颤动,在嗡鸣声中自行出鞘,再次释放出紫色光华,再次飘洒在林间,也再次笼罩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不期然,一片树叶从枝头脱离,翻滚着落下地面,但就在它即将在荡漾中到达此生的归宿时,一只白皙的手,缓缓伸出,正好接住了它。
苍穹仿佛被一层黑纱笼罩,原本的明亮的光线完全被黑暗吞噬,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惊雷响彻四野,云层边缘电芒窜动,不时有电舌蜿蜒地劈下来,如一条条毒蛇般钻入了茫茫大海;汹涌翻滚的海浪在怒吼,在海面上肆无忌惮地掀起阵阵如小山般的骇浪,随即重重地拍打在礁石上,溅起好几米高的浪花,发出“咚、咚”的闷响;电光是此时天地间唯一的光亮,照出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的倾盆大雨,在凛冽的海风中左右飘摇,远远看去,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摇晃。
这一切远看去让人如此心惊,如此恐惧,但就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为电舌击中,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危险境地里,却有一座岛屿如磐石般矗立在海面上,它面对着惊天骇浪无情地击打,面对着惶惶天威恐怖的袭击仍然岿然不动,在飘摇的风雨中傲然挺立。
不过此时最引人注目的是从岛屿上冲天而起的一道巨大的五彩光柱,光柱直入云霄深处,以致于天空上的云层围绕着它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从中传出异常压抑的沉重感。而且竖耳仔细听去,从那光柱的源头处似乎道道凄厉的嘶鸣,也不知是什么事物发出的,听得直让人背脊发凉。只是这声音被周围的嘈杂重重淹没了,听上去若有若无。
不知是因为天色黯淡还是别的缘故,借着狰狞电舍发出的电芒,透过层层雨线向岛屿望去,却让人觉得眼前被蒙了一层纱般,只能模糊地看清它的影子。就好像整个岛屿包裹着一层黑气,其中五彩光芒吞吐若息,时隐时现,但再往深处看去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在离岛屿不远处的空中,倏地响起了撕裂的尖锐啸声,紧接着只见空间开始扭曲,一缕银光如月牙般从原地散发出来,随即一个身影从光芒的源头露出了全貌。正是天成。
然而当天成的刚一现身,一股无形的气势便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他暗自吃惊之余,也并不慌乱,指间法诀连连挥舞,很快在身前布下了一道禁制。顿时周围的无形压力被气罩形挡住了不少,但正当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准备打量眼前的情形时,手指上的“乾坤戒”忽地又开始颤抖起来,并且抖动得比之刚才更为剧烈,眼看又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好在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紫色光芒再次闪现,将之压制下去。
看着这一幕,天成实在不明白“乾坤戒”为何会突然出现,此时见其被紫色光芒压制后回复了安静,他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随即抬头向远处那座岛屿看去。
观察了片刻,天成疑惑地皱了皱眉,旋即意念一动,神识骤然释放,迅速向岛屿罩去。但让他吃惊的事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神识不仅不能深入到岛屿内部,反倒被那笼罩在外围的黑气反弹回来,使之进不得分毫。
“怎么回事?这黑气居然能阻挡神识!”天成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吃惊。说到这里,他沉思了片刻,但似乎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只见他脸上一横,全身再次升腾起银色光华,眨眼间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他暗运真元汇聚到手上,将之慢慢凝聚成一个光球。
当天成再次显现出身形时,已来到了岛屿的近处,但这时他却不禁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黑气笼罩的范围比想象中还要宽广,刚才他看到的不过是其边缘,而岛屿的真身根本就不知在其中何处,此时抬头望去就好像面对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灯笼,人在它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眼见这一幕,天成迟疑了片刻,但伴随着手中的光球越来越大,不消一会儿便有了两尺大小,他不由得压下的心中的震惊,正色地控制着光球的膨胀。其实天成之所以这样做,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为的就是试探那黑气一番,只是他没料到那黑气笼罩的范围竟然超乎想象,所以才迟疑了一下。不过面对着黑气那庞大的气势时,他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看到鬼神殿时的情景,心中没由来涌起了一阵兴奋,更坚定了原先的打算。
这时天成轻喝一声,手中的光球先是猛地一阵膨胀,跟着眼看在爆发的边缘却骤然一缩。顿时一股无形的威势以他为中心散发出来,周围的空间如波浪般向外扭曲,而下方的海水也为之生生压下了数丈,形成了一个圆坑。
天成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曾经好几次使用过这样的方法,自然很清楚这压缩真元的威力,在他想来用这真元凝聚成的光球对付那黑气应该可以将其震散。而眼见光球表面电芒乱窜,似乎已凝聚到极限,从中弥漫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没有再犹豫,眼中光芒一闪,振臂将之送入了黑气中。与此同时,他全身银光大盛,施展挪移之术来到了空中更高处。
“轰!”惊雷振聋发聩,风雨愈演愈烈,一道电舌撕裂苍穹,从云层深处窜出,肆虐忌惮地落下海面,照亮了整个世界,也淹没了那在黑气中爆发的巨响!
这时,在这一道炸响过后,异变开始发生。只见直入云霄的五彩光柱开始变小变细,慢慢朝黑气中央汇聚,不过片刻便消失了踪影。与此同时,空气中无形的压力也慢慢收敛,刚才还肆虐不止的*居然转瞬间平和下来,滚滚乌云缓缓散开,登时缕缕光线倾泻下来,让天地间再次恢复了明亮,情形诡异至极。
突如其来的变化忽忽有种极不真实的错觉,若不是现在还不时从云层中传出轻微的雷鸣,恐怕真的会让人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噩梦。但此时天成的目光却依旧落在那黑色之上,脸色凝重。刚才那光球足足耗费了将近两成的真元,其爆炸的威力能到达何种程度他是很清楚的,可那黑气却好像没受到半点影响一般,不仅没有被震散,反而翻滚得更加剧烈。
就在天成还处在惊诧之际,整个黑气团开始旋转起来,仿佛是被风吹动的巨大风车一般,在周围的空气中引起一个个气旋,不断向外散发庞大的吸扯力,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天成心中一紧,面对着这诡异的一幕,他不由得放出神识,催动体内真元,凝神戒备着周围的动静,做好了随时出手应对异变的准备。但等了许久,周围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动静,一副风和日丽的安详景象。
然而越是平静天成便觉得越诡异,果然,须臾间,天成眉头一动,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将目光移向了黑气表面,同时也加快了体内真元的运转。但见黑气表面却只是剧烈波动起来,并没有散发出攻击性的气势。更为奇怪的是,随后在一道破帛声中,黑气居然缓缓向两旁分开,露出了一条漆黑的甬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