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瑶没有理会灵风子的话，而是径直向前方向走去，在天成面前三丈处停下身。从一出现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天成身上，丝毫没有移动过半分，但尽管如此，她却是面无表情，冷冷而视。许久，只闻她那般淡淡道：“你当真不不讲？”

灵风子与天成同时一愣，两人都没料想到她会如此一问，只是灵风子眉头皱了皱，微微道：“师妹...”

灵瑶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目光仍然落在天成身上，不过此时在她眼底深处忽地闪过一道光芒。

被洞穿的感觉忽地泛上天成心头，虽然这种感受并不如当初在天素子注视下那样强烈，但饶是他现在有斗转期修为，身体依然微微一颤。

体内真元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在没有天成的刻意催动下，自行运转起来，渐渐地，那不适的感觉居然减退了些许。

天成微微摇了摇头，强自镇定心神，抬头直视灵瑶，道：“天成多谢前辈先前出手相救，只是师命难违，恕晚辈不能相告！”只是他的语气虽然不大，但隐隐中却有若有若无的怒意。

天成本就是乞丐出身，白幼尝尽世间冷暖，性格的坚忍与执着远远超过普通人，而正因这样，现在灵瑶欲以修为自恃，威摄他道出天素子下落的举动，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感，甚至心生怒意。

惊讶之色从灵瑶美丽容颜上一闪而逝，很快恢复了常色，她静静地将天成的变化看见眼里却根本不以理会，仍然淡淡道：“那我就将它毁了！”说完光芒一闪，乾坤戒已出现在她手中。

“师妹！你...”灵风子一脸迷惑，踏前一步，不解地道。可还没等把话说完，灵瑶眼中冷芒掠过，登时他全身一颤，一股虚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而经脉中原本充盈的真元如被抽干一般，竟完全枯竭，惊骇中，灵风子直直在心里喊了一声：仙域！！

灵瑶纤手轻挥，光芒闪耀中，下一刻，灵风子已不知踪影，消失在了不知何时又重新升起的白雾之中。

灵瑶转头看向天成，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

“我不会说的，把它还给我！”低沉的声音从天成口中传出，只见他低下头，面容被笼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

灵瑶神色一动，眼神微凝。此时，她可以清晰感觉到天成体内剧烈的真元波动，而且在全身散发出的仙灵气息中，那最深处的地方似乎又有些异样，好像是从九幽中泄露出来的一缕，戾气！

可是灵瑶虽然惊异天成身上散发出的那被掩盖在仙灵气息中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一丝戾气，但她表面上却装作不知道一般，只是缓缓地将手合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攻势突然出现在灵瑶身后，同时，刚才还在她面前的天成不知何时已没了身影。

灵瑶轻哼一声，也不作何动作去抵挡，只是左手掐出一个奇怪的法诀，随即在她身上忽地泛起一阵银光。

一柄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幻剑带着呼啸声，从那个的美丽身影背后准确地刺入，贯穿而出，只是这一刻，天成却心神大乱，他没想到灵瑶竟毫不闪躲，硬是生生接下了他的这一剑！

可是就在他心中已是天人交战之际，忽然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去，顿时身体不禁一震！

美丽身影，绝美容颜，凌立于半空中，白衣飘飘，目光依然，看着自己，那这是！？

果然，天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向前一空，仿佛刺在了一团空气上，随即竟从那身影中透体而过。

他竟刺到一片虚影之上！

这女子的修为当真如此高深莫测！

天成在空中一个旋转回身，这才停了下来，落在地面上，指上幻剑斜指地面，他缓缓抬头向半空中那女子望去。

白衣飘飘，发丝飞扬，淡淡的眼神中倒映着地面之上那男子的身影，深深凝视下似有错觉闪现，另一个身影...只是，那眼眸中再次闪过一道精芒！

忽然，一股虚弱感如潮水般涌上天成心头，而经脉中原本充盈的真元如被抽干一般，竟完全枯竭。无力地坐倒在地，天成大口大口地喘息，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你当真不说？”一直没有说话的灵瑶依旧重复着她先前的话，不过此时在她眼神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却是少了原先的淡然。

不说！不说！死也不说！死也不说！难道修为如她一样的人都似这般强人所难！

天成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连身体都不住颤抖起来。可是这时，他却忽然惨然一笑！

那笑声中包含不屑、嘲笑、执着、傲气！

缓缓抬起头，只见天成面容扭曲，全身也在微微痉挛抽搐，但他却强咬着牙关，从地面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带着绝决！

灵瑶的目光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柔和，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似一朵盛开花：“他果然没看错人！”说完她袖袍轻挥，轻轻落到地面之上。

天成闻言不由得一愣，但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不适的感觉忽地从心中消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久违的感觉再次回到身体，只是在这种强烈的反差下，胸中气血不禁阵阵翻涌，令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也就是在这时，红光闪耀中，一个人快速闪到天成身边，随即便是一道真元探入。“师妹你做什么！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灵风子一脸怒容地看向灵瑶，眼神中竟出现了少有的威严，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天成打断，“前辈我没事的！”此刻，天成的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出人意料地露出一丝感激。

而灵瑶也是没由来地会心一笑，看了看灵风子，没有去理会，倩影一闪，飘然融入到那白雾中。

灵风子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然而当他想起灵瑶的笑容时，脑海中不由得一怔，随即又看了看天成，顿时他眼中一亮，闪过一道恍然的光芒...黑夜的细纱再次笼罩在大地之上，耀耀清辉，竹林中雾气飘渺，朦朦胧胧，说不出的轻柔至极。抬头仰望，透过尖尖的叶片，茫茫夜空，繁星点缀，而众星围绕中，一轮璀璨的皓月高高地镶嵌在苍穹，那般夺目。

浅浅银河，相隔两头，飘缈间似有美丽的传说淡然落下，带着期盼，带着思念。

小竹屋，竹榻上，天成渐渐睁开眼，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此刻，只见他一脸祥和平静之色，气息内敛，眼神中丝丝光芒闪烁。今日白天时，虽然与散仙灵瑶经过一番相斗，最后败下阵来，弄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此时他的心境却没有因为这事而受到影响，只是心头多了一种莫名的情怀，久久徘徊。

走下竹榻，天成出了竹屋。竹林依旧，皓月当空，清冷的光辉撒在细细的叶片上，愈发青翠，在不经意间，似有一颗晶莹露珠从旁滑下，在叶尖荡漾了几下，带着不舍，落下地面。顿了下身，他抬头向天际望去，负手而立，眼神柔和，面带笑意。

他在想什么呢？又为什么笑呢？

滚滚红尘，沧海桑田，有几时能这般放松，又有几时能这般微笑？

谁知道呢，何必去在意，姑且这么笑着吧！

这并未持续多久，一会儿天成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跟着迈出步伐，朝竹林的深处走去。

月华透过茂密的竹叶映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斑点，晚风抚过，那些斑点也随之在晃动，沙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有人在悄悄叹息。月影婆娑，一个人影缓缓行向竹林深处，斑驳中，远远看去，让人心里不觉有些发毛。只是那人却在快到竹林尽头，在黑暗与月光边缘处停下身来，静静看向前方，眼中倒映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前方是悬崖绝壁，举目看去似没有边际，直直延伸到远方。向下看去，还未知其深浅，一层漂浮于半空的白云便把视线遮挡，当空明月落得很低，仿佛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落月池，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云雾飘飘，如烟雾朦胧般虚幻。

那白色的身影，美丽女子，在摇曳竹间，看向前方，深深注视。风过，发扬，衣袂飘，那身影竟似曾相识，连黑暗中的某人也不禁怔了怔.仰天，寥落星辰，月隐现.俯地，冷清曲路，影孤随.魑魅魍魉无数，一片愁云惨雾！

何以至此乎？

夜正苍茫，龋踽独行。

幽幽情，飘缈烟，如梦似幻。

道离别，心沉疴.今生再不见，谁人宁尔为采撷？

凄然笑，漫天纷雨竟冰凉如斯！

“你来啦！”那女子背对着天成，淡淡地道，那声音悠扬婉转，幽幽传来，正是灵瑶。

天成一愣，随即惊醒过来。只见他向前走出了黑暗，现在灵瑶身后，微微行礼道：“前辈意欲指点，天成不敢不来！”

灵瑶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那一刻，美丽女子笑靥如花，如冰雪消融，让人如沐春风，而随着她的转身似乎连黑夜也不住被驱散，顿时亮了几分。天成站立原地，眼神不禁呆了呆.灵瑶娇颜上流露出赞赏的神色，点了点头道：“你悟性奇高，难怪连他也会收人作弟子哪！”不等说完，她纤手微屈，向天成虚弹一下，光芒闪耀间，一物已套在天成手指之上，表面闪过一道玄青色光华。

天成一怔，低头向手指上看去，赫然是‘乾坤戒’。

“当年的‘六道大会’，这乾坤戒本是奖于六宗中最杰出弟子的，而那时我自认修为颇高便以为能夺得首魁一举拿到此物，可是...”不等天成反应过来，灵瑶便徐徐说来，音色清幽，似在自言自语。但说到这里，她不住停顿下来，随即面容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天成抬头看向灵瑶，只觉月华照在她似雪的肌肤上，忽忽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心中一动，道：“可是这首魁却被他人夺得，自然乾坤戒也被那人拿去，而这个人正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灵瑶似乎意识到什么，在有意逃避，抢先打断，只听她道：“没错，正是他！”。顿了一下，她继续道：“后来正邪大战，我年轻气盛之下只身一人深入魔穴.本以为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可结果却令自己几入死境！”

“但是就在我绝望之际，一人竟也独自闯了进来不顾性命将我救了出去...”随即灵瑶缓缓转过身去，翘首望向天际那轮明月，晚风轻扬，拂动了她鬓角的发丝。“从那以后，我心里便记着他了！”幽幽的声音宛若来自天际，落入人间，悠悠扬扬。

天成全身一震，心中似有莫名情怀募地涌动，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向那竹林间的美丽女子看了去。

晚风轻扬，辰色朦胧，更是夜深露重。

那人儿，仿佛月宫仙子，美丽容颜，孤单伫立，任凭风霜洗礼，岁月摩挲，也依然要那般诉说着心事，只是这一切，却不知是为了谁？

是谁带走了谁的思念，又是谁仍旧念念不忘？

谁是那般孤独，谁的心在微微颤抖？

忽然，只见灵瑶娇躯上泛起一阵银光，顿时破空锐响大作，光芒闪耀中，她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天成面前，但那悬崖边上却分明还站着她的身影，不过很快地，那悬崖边身影像留不下的过去，随即慢慢消散在风中。

这等高深道法果然令人匪夷所思！

天成只觉身前一个白影闪来，同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鼻中，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灵瑶玉手挥舞，手掐法诀，一道白芒在她芊芊指尖泛起，如不断跳跃的白色精灵。跟着，在灵瑶的轻叱声中，那道白芒瞬间没入了天成眉心。

撕裂的感觉登时在天成脑海中涌起，口中闷哼一声，几欲站立不稳.可是就在这时，一股柔和的力量立刻将他托住，紧接着，只听灵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成，现在我将“挪移之术”的法诀刺入你神识．此乃我修炼散仙后领悟而来，与缩地成寸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好好参详！”

天成闻言心中一凝，能得到如此高深的道法，对于他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实力并非绝对的主宰，但没有实力却是绝对的不能，不过在同时，他也没来由地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下意识地盘膝坐好，全身仙灵气息散发，渐渐地，天成进入了入定之中。

灵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似自言自语道：“你的确收了个好弟子！那么...”她停顿了一下，望向天空，喃喃道：“现在就带他去那里吧！”接着，只见空气中光华大盛，眨眼间，二人便已消失了踪影，徒留下那璀璨的一轮皓月静静悬浮半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