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一路回想着那位奇才的事迹和六耳的话,实在不明白六耳口中所说的觉悟到底是什么。
就好像面前有一层迷雾,明知道答案就在背后,可就是看不透,弄不清,很苦恼。
回到延和峰已是黄昏,他背着柴禾正兀自出神,但刚踏进厨房所在的小院,眼前不由一亮。
黄昏篝火,格外有情调。
不知是谁在院子中央点起了一堆篝火,将院子照耀得很是明亮。篝火旁不远摆了桌椅,桌上满满都是饭菜,香气扑鼻。
厨房中正传来锅铲的摩擦声和炒菜时的嚓嚓声,炊烟阵阵,里面的人正忙得不亦乐乎。
只听二师兄催促的声音响起:“老五你倒是切快点我这就快起锅了……诶、诶,老三快把盐递给我!大师兄快拿个碗来……老四把这个端出去!”
别的不敢说祝飞有多在行,但要说到这煮饭做菜,他要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手艺极好。
凌霄站在原地正发愣,心想今晚是要做什么,怎么这么热闹,刚好四师兄端了一碗香喷喷的菜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笑着招呼道:“哟,小师弟回来啦!来来,快把柴禾放下,洗洗手吃饭啦!”
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师兄也都忙活完从厨房里出来,各自手里都端着饭菜,看见凌霄回来了都是招呼他快坐下吃饭。
凌霄将柴禾背进厨房,洗了手,待出来时众人已经自己找位子坐好了。
大为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来,小师弟,坐这里。”凌霄依言坐下,这时大为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师弟,在动筷之前我有必要说两句。”
众人原本已经流着口水,正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听大为这一说顿时翻了个白眼。
四师兄季彦说:“哎呀,我说大师兄啊,有话以后再说,这菜要是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就夹了一筷子黄花菜,大口咀嚼起来。其他几位师兄也纷纷开动,口中嗯嗯连呼好吃。
大为无奈,眼见几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不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便少了三分之一,要是再不动手怕是没得吃了,当即也拿起筷子开动。
凌霄砍完柴后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刚才只是闻到香味就已经直吞口水,现在美食当前又怎拒绝得了。
吃着吃着,二师兄祝飞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唉,可惜了这么好的气氛,光吃菜实在太无味了,要是能来点酒的话……”
酒?
听到这个字眼,众人眼中一亮,都觉得此时若是有杯酒水下肚,那就妙不可言了。
大为道:“我们都不会酿酒,哪里会有什么酒水,总不能下山去打酒吧!”
季彦叹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有美酒小酌几杯,学学古人高歌吟诗,倒是风雅得紧。”二师兄与五师兄闻言也是不住点头,但眼下无酒却又不得不惋惜。
唯独三师兄労疋捋着山羊胡,眯着一双眼睛,笑得高深莫测道:“谁说没有酒?”
说完变戏法似的从桌下提出个酒坛子放到桌上,道:“幸亏我早有准备,各位师兄弟,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嘿嘿嘿……”
“诶?!!!”
众人抹了抹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那酒坛上红布盖口,上面还有封泥,从品相上看怕是有些年头了。
大为好奇地问:“师弟,这酒你从哪儿弄来的?看来不错哦。”
労疋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
然而话还没说完,五师兄牰沣对着那坛酒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啊”了一声,似认出了什么,把众人吓了一跳:“这、这、这酒是师、师父他……”
一听牰沣提到郝正仁,众人又是吓了一跳,心想这酒该不会是从师父偷来的吧?
众人知道郝正仁平时喜欢小酌几杯,所以自己酿了些果酒。如果这酒真是偷来的,不但喝不得,而且若是让郝正仁知道不免要受罚。
当即大为义正言辞道:“老三,这坛酒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労疋见众人十分严肃地看着自己,当即举起双手,道:“好吧,我老实交待。这酒其实是我酿的。当初我无意中看见师父酿过,所以就拿了他一个酒坛回去,自己偷偷酿了一坛。我可以向祖师爷保证,这酒若不是我自己酿的,我、我就和五师弟一样变成歪嘴结巴!”
“嗯?!”话刚说完,牰沣瞪着他,非常夸张地嗯了一声,嘴角抽搐着道:“三、三师兄,你、你敢歧、歧视我!”说着双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労疋很配合地做出了翻白眼吐舌头的样子。
众人见状都是哈哈大笑,大为道:“好啦好啦,既然这酒是老三酿的,今晚我就喝个痛快!”当即撤了封口,抱起坛子给众人碗中倒满了,举起碗来:“兄弟们,干了!”
“干了!”众人碰杯,酒水四溅,豪情万丈,仰头汩汩吃了。
大口喝酒,大口吃菜,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几人平日里几乎是滴酒不沾,这虽是果酒,但几大碗下肚,个个都是面红耳赤,头昏脑胀,肺腑之言汩汩而出。
大为晃了晃脑袋,道:“说句老实话,今生能遇到你们我真的太高兴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和你们做一辈子兄弟。”
祝飞含着泪,搂着大为的肩膀道:“这是缘分呐!想当初我们初来这里,要不是你们关怀我照顾我,我们怕是早就呆不下去了。”
“是啊,大师兄,我们一直都把你当作我们的大哥!”労疋道。
“谢、谢谢你大哥!”牰沣道。
“兄弟们什么都别说了,感情深一口闷!干了!”大为热泪盈眶,给众人的碗里倒满酒,众人举碗碰了,囫囵灌下,洒在衣服上也毫不在乎。
喝完这一碗,季彦摇摇晃晃道:“三、三师兄,上次我把你那、那本<满园春>搞丢了,兄弟我、我实在对、对不住你。”
労疋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区区一、一本书,何足挂齿。我最近搞到一本新、新版<满园春>,还、还没来得及看,兄弟若有兴趣,不如我们一起细、细细研读!嘿嘿嘿……”
“好兄弟!不愧是我的好、好师兄!来,我、我敬你一碗!”
“好!干!”
凌霄也喝得昏昏沉沉,酒解烦忧,倒暂时忘却了那些苦恼,看着大伙的真情流露,心里大为感动,忍不住又闷了一大口。酒喝的多了,他胆子也大了,对大为说:“大师兄,怎么没请师父来?师父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吧?”
大为已有些犯迷糊,一摆手道:“师、师父去仪露峰看、看岚琳师妹了,才不、不会管、管我们……这次大、大会延和峰全看、看师妹的了。”
说到这里,他搂着凌霄的肩膀道:“小、小师弟,这、这次大会虽然你、你也能参加,但我、我们都算好了的,岚、岚琳师妹赢一场,我赢一场。老三、三四五各赢、赢一场,七场六、六胜,你就算输、输了也没关系。兄、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对、对对!随便输、输没关系,师兄们替、替你担着!”
“师、师弟啊,你、你就当是走、走过场,做、做样子……”
“你、你输早、早在我们预、预料之中,所、所以到时别、别太自责了。”
……
几人各说着各的,说完大为举起碗来,豪气道:“来、来,兄弟们!咱们为、为即将战、战胜始、始光峰干、干一杯!这次一定、定让他们、们垫底!干!”“干!”众人举起碗来,一饮而尽。
凌霄没有动,表情凝固了。众人似已经将他忘记,沉浸即将得到的胜利当中。这一刻,他们欢呼着,他沉静着,形同陌路。
众人皆醉我独醒……
原来他们都认定了自己会输吗?
一股痛突地涌上心头,他强忍着泪水,冲进厨房,一头伸进了水缸里!
冰冷的感觉让他清醒过来,他在水里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缸地,用尽全力,放开声大吼!
是泪水还是什么,他早已分不清……
……
待凌霄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整个上半身湿漉漉的,面无表情。
几位师兄早已人事不省,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静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狼藉的场面。
原先的热闹早已不再,篝火渐渐熄灭,不时发出树枝的破裂声,火星四溅。
他忽然有种错觉……
刚才自己真的是在与他们畅饮么?
这一晚,星月无光,冷飕飕的风吹来,寒意阵阵。
凌霄将师兄弟几人送回各自的房间,收拾好桌椅碗筷,将院子里的杂物扫干净了,这才回去。
他默默站立在吊桥之上,听着桥身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睛。
酒尚未解,眩晕的感觉随即涌上脑海,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没有睁开眼,而是缓缓躺了下来。
冰冷的木板,冰冷的风,冰冷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了许多。
长夜漫漫,无声无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