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陈岳四下张望,夏萤和春蝉却睁大眼睛看向了“大荒真人”的雕像。芙蕖和殷空竹欣然起身,抱拳行礼道:“见过‘大荒师叔’。”
“大荒真人”的塑像熠熠生辉,眉心一点光芒闪烁,苍劲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两个也已进阶‘通神’,贫道岂敢当此称呼,二位道友莫要羞辱我了……”
众人反应过来,齐齐向雕像行礼:“参见‘大荒真人’!”
周青云睁大眼睛问道:“真人说‘杀劫将起’,到底是什么玄机。”
众人也是一般疑惑,殷空竹扫了众人一眼,肃然道:“修炼长生夺天地气运,乃逆天之举,如果道心不坚,每突破一层境界,天地必降雷霆惩罚,谓之天劫。若要躲避此劫,便要造下无边杀戮,将自己夺取的气运归还天地。”
陈岳看了芙蕖、空竹和“大荒真人”一眼,暗暗心惊:“突破境界就要杀人?那你们已经杀了多少人……”
芙蕖似乎能感知他的想法,一双妙目随后看来,肃然说道:“我辈正道修士道心空明,天人合一,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因此不堕天劫。而邪修不修心境,又贪图享乐,所以天理难容。你们日后若道心不坚,为非作歹,休怪我剑下无情!”
春荷七人一个激灵,齐齐拜倒行礼:“弟子谨遵教诲。”
“原来道心空明,天人合一就可以不堕天劫……”陈岳默记在心,不由看向清璇,心中暗道:“她要我帮她破劫,难道是她道心不够空明,不能天人合一?”
周青云挠了挠头,诧异道:“那孙迪如此大做文章,难道也是想杀我们破劫?”
“‘武王’没有天劫,他设此局绝非是为自己。如果不是为了‘白无常’,就是为了他师父‘白虎’……”殷空竹神情凝重,见众人满脸疑惑,解释道:“开悟、易筋、换骨为‘人之境’,通神、问道、涅槃为‘地之境’。人之三境有寿元限制,没有天劫。而一旦突破到‘地之境’,又不能天人合一,就会招来天劫。我们昨夜破了‘白无常’的意境,他今夜必然反扑,需要格外小心。”
陈岳一阵心惊,破“白无常”的意境他也有份,如果一个“通神”强者盯着他不放,就算他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芙蕖看向众人,凛然道:“白无常由我单独照看,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殷空竹也主动请缨:“如果‘白虎’敢来,由我对付,你们只管放心。”
清璇精神大振,兴奋道:“那‘夜叉王’有两具银尸,着实难缠,不如由春回、春晓和春望三位师妹联手对付。”
三女听清璇让她们三个打一个,纷纷睁大眼睛表示不服,但见芙蕖仙子点头,只好应是。
清璇又道:“‘雪猫王’、‘火猫王’和‘风猫王’由夏萤师兄弟三人负责,那‘金莲妖女’便由我负责,其余人负责对方的爪牙。总之,对方愿赌服输便罢。若是不服,为了应对之后的‘杀劫’,各位也不用手下留情。”
“是!”众人神情振奋,一起抱拳。
清璇眼波璀璨,提议道:“我们三更过去,不如先放开心神一起调息。”说着当先坐定。
芙蕖和殷空竹相视点头,其余人顿时大喜,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赶紧盘膝坐定。陈岳不明所以,也在末位坐下。放开心神,顿时感应到其余人的气息。
上位三女呼吸一致,却是气象各异。芙蕖如一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悠然绽放。殷空竹似一根青竹拔地而起,素面朝天。清璇则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狂野而娇艳……
众人的呼吸渐渐一致,放开心神之下,各人真气运行的轨迹可见一斑,差异一览无余,正好相互学习。不过芙蕖和殷空竹修为远超众人,自然是众人的榜样。
陈岳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哪,比起她们,他还差一股气象。那气象是信念,是道心,是功法,是感悟……他若有所悟,不禁扪心自问……
天地元气汇聚而来,在五云观外化作一片祥云。众人精神大振,就连刚学吐纳的春荷,嘴角也扬起了笑容,更加不敢懈怠……
陈岳畅享在浓郁的元气雾中,全然忘记了时间流逝,更是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决斗。忽然元气散去,他一惊而醒,月已中天。略一内视,元气团不但长大了一圈,还精纯了许多。在他想来,要达到这番效果,至少需要半月苦功,今天却只用了两个时辰。
清璇扫了众人一眼,当先起身招呼:“各位,时辰已到,我们该出发了!陈岳,你放心大胆地去迎战,我们在后接应!”
陈岳向众人一抱拳,大步而去……
月似银盆,夜凉如水,大地如被秋霜冻结,一片清冷素白。陈岳一身银袍,披着月光大步走在田埂上,目光一片清明。
午夜的雍城冰冷而僵硬,仿佛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西北角楼却是灯火通明,楼上人影晃动,谈笑风生,更衬得旷野幽静。坟山距离城头不到一里,山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依稀可见。
佟锤站在平台一角一直盯着上山小路,忽见两道人影携手走来,一个步伐稳健,一个白裙飞扬,正是陈岳和上官燕。他不禁喊道:“来了嘿,岳哥来了!”
钱多多正靠在一旁打盹,一惊而起,举起一杆大旗边摇边喊道:“陈岳哥哥,必胜——”
佟锤皱眉笑道:“大晚上的谁看得见你摇旗呐喊,用这个!”说着抽过一只火把。
众少年早已不耐,立即伸头去看,陈峰更是打着哈欠埋怨道:“要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害得哥们觉都睡不好,耽误修行啊……”
其余少年见陈峰都不避讳,也是一阵牢骚。佟锤大怒,骂道:“一群废物,不爱看滚,没人请你们来!”
“废物……我们?”众少年一呆,陈峰随即怒道:“死胖子,废物骂谁?”
佟锤眼一瞪,不屑道:“自己是废物难道你不知道?”
众人一阵哄笑,陈峰面红耳赤,撸起袖子就上去给佟锤一个教训——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佟锤却是一愣,诧异道:“孙侯那孙子好歹‘聚气’了,你一个‘武徒’也想跟我动手?看来你不光身子废,这脑子也是废的呀!”
陈峰一愣,这才意识到佟锤已经“聚气”了,更加怒不可遏:“死胖子,你‘聚气’也不过半个月,也有脸得意。老子就算没‘聚气’,一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都给我闭嘴!”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谁再聒噪,老子直接把他仍下去!”
角楼三层,佟千山冷哼一声,指向远处低声招呼:“雍王,您看那片雾气。”
厅堂三丈见方,一个黑袍壮年端坐在北面一张将军椅上,衣袍金芒流转,赫然是一道道龙纹。他一对浓眉如剑,一双凤眼如星,鼻梁高挺,面容冷峻,手里把玩着一柄象牙折扇,不怒自威。
下手数十锦袍中年正襟危坐,上官家族长上官鸿,陈家当家陈炼,“禄德斎”掌柜程野俊,“南城三虎”……无一不是雍州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却无不是神情恭敬。
雍王闻言目光一亮,负手走到西面栏杆前,只见坟山西南一片数十亩大的浓雾翻滚而来,完全看不见其中虚实。他微微皱眉,随后又有人道:“快看,江上也起了雾。”
众人脸色顿时僵住,佟千山讪笑道:“这都遮住了,我们还看什么……”
程野俊负手盯着坟山,肃然说道:“这种决斗,只要一方不服,必然大打出手。”
雍王点头,敲着折扇微笑道:“如今雍城安危全系于两个小家伙,且耐心细看。你们瞧,南宫家的小子也来了。”说着西北一指。
众人循势望去,只见江面上一条小舟穿出浓雾,直奔南岸而来。舟头一个少年迎风而立,白衣翩翩,左手中握着一柄乌鞘长剑,正是南宫铭……
陈岳走到坟山脚下,不远处突然飞起一只乌鸦。
“啊……”上官燕一个激灵,身子一软,哀求道:“陈岳,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你了,让我回去吧……”说着委屈地就要哭出来。
陈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拍了拍她后背,柔声道:“你不是一直问我这银圈的来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啊……”上官燕一愣,抬起头望向陈岳,清澈的眸子中噙满了泪花。
陈岳看着她,正色道:“这只银筋是你师父‘苦岸大师’亲手给你戴上的,还嘱咐我助你渡劫。你能摘下这银箍之时,便是大师正式收你为徒之日。此事因你而起,既是我的劫数,也是你的因果。我执意拉你过来,便是要助你了结这桩因果。你若执意要走,我不再强求,你我缘分已尽。”
上官燕又是一惊,娇躯一阵颤抖,下意识地就要移开目光。陈岳的双手却捧住了她的脸庞,她的目光仍然充满了惊恐和无助,一阵闪烁。
陈岳迎着她的目光,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唇上。她的唇温暖而光滑,一种莫名的甘甜让人沉沦。
上官燕又是一惊,双眼下意识地闭上,浓密的睫毛一阵颤抖。
陈岳却没有流连,等她镇定下来,再次迎上她的目光。四目相对,陈岳渐渐看清了她的选择,微微点了点头,牵着她继续走向山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