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这就是你的良苦用心吗?故意选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离开,就连离开的时间点都卡在开考的半小时后,不就是怕那个痛苦离别的场面吗?你虽然装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可这样的苦心我却早已通透在心!”
“你这样一心一意的为我,处处为我考虑,而我又能给你什么呢?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了呢?就连一场朋友间的送别都做不到吗?”
“这样一个懦弱无用我到底算什么?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恨我自己,我恨这样的我,我恨这样的我!”
“我恨!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秀,你这样对我值得吗?”
……
紧张的考试已经开始了十几分钟了,考场里早已是沙沙声一片,虽然天气亦如昨天那般闷热异常,却不曾牵绊住半点同学们手中极速飞转的笔尖,说是浑然忘我也许是有些夸张,却是至少不会像张燕清一般,从考试一开始的时候就开始在那里失神发呆,只是这样的异常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就连监考的老师也不会想到号称书痴的张燕清会在期中考试的考场上握笔忘神。
但,除了那个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平静的眼神外,在这一刻却是神光闪动,心潮起伏!
“这就是,友情吗?”
就在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答题的时候,安静的考场里却突然响起一道突兀而又刺耳的声音,待所有人将视线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声音是因为张燕清猛地站起来推动座椅而造成的。
随即,待议论的浪潮还未涌起的时候,迎着所有人诧异的眼神,张燕清突然一躬到地,颤声道:
“对,对不起!”
话语刚落,不等监考的老师开口,张燕清便飞快地冲出了考场,只留下监考老师茫然的半句话语淹没在一片议论声中。
“哎!那个张……”
监考老师无奈地收回追向那已然消失无踪的身影的视线,正准备开口压下下面嘈杂的议论声时,却发生了一件更让人郁闷不已的事情——
乔蝶雨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然后在老师和同学们更加茫然的眼神中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张燕清离去的方向。
“那个……”
监考老师张了张嘴,吐出的两个字又无奈地咽了下去,本来这种情况是开口制止的,至少是要询问个明白的,只是张燕清跑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也消失地太快,而乔蝶雨却更是个特殊的存在,既然已经跑了一个张燕清,再放走他也无所谓了,都是同样的罪责。
但要是拦住他,出现了一些不可预料的严重的后果,那么就不是一点点监考不利的责任所能比拟的。
“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
看着乔蝶雨消失的方向,眼前仿佛依旧能看到那个高挑却是无比冷然的身影,监考老师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随即压下心中感慨的心思,脸色一正,扫视了一眼已然炸裂开来的考场,沉声道:
“好了,安静!现在继续考试!”
……
“大叔,求求你,我有急事,你就放我出去吧!”
“不行,现在是考试的时间,学校是严禁学生外出的,如果你真有急事,连考试都不顾了,你可以拿你们班主任的放行条来,或者是其他级别以上领导的也可以,要不然你现在出现在外面,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大叔,你行行好!就放我走吧!我真有十分重要的事去办,再晚点我就来不及了!”
“真的不行,不是大叔刁难你,实在是职责所在,你也别为难我!”
“我……”
张燕清一路急奔地冲到了校门口,却不想在这里被门房室的大叔拦住了去路,两人互不退让,僵持在了原地。
自然,门房大叔说得一点没错,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哪有时间去找班主任或学校领导开放行条,一时间张燕清焦急不已,闷热的空气更是让她像跳水了一般,豆大的汗水如雨点般不停的滴落,焦急的泪水更是随之翻涌,和着汗水,流淌了一地。
“别,别,别!你别哭呀!你哭也是没用的,我真的不能就这样放你出去,要不这样……”
大叔一看张燕清哭得像个泪人一般,也是心软了些,正待要给她出个主意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且脚步不停地朝外走去。
“哎!小雨,你不能就这样出去的!”
大叔回头一看那个已经从旁边的小门走了出去的身影,连忙跟着追了过去,而且听他亲昵的称呼显然是和乔蝶雨相当熟悉的。
而这,却要从乔枫说起,当初乔枫刚来学校那会儿,每次进出都会主动地和门房大叔亲切地打招呼,大叔也是渐渐地被乔枫谦逊温和的性格所打动,因为虽然有很多老师和领导都是以微笑示意,但他们基本上只是出于礼仪形式,可在乔枫那里大叔却感受到了一种真诚,后来在逐步地接触和交谈中,大叔越发地喜欢上了乔枫这个在这个虚伪的现实世界中还能保持着一颗赤诚之心的小伙,所以也爱屋及乌的喜欢着乔蝶雨,也更是因为乔蝶雨遗传着乔枫所有难能可贵的品质和性格。
“哎!小雨呀!你怎么也跑出来了?难道你也不考试了吗?”
门房大叔快步追上了刚走出侧门的乔蝶雨,一个极速的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关切地问道。
乔蝶雨停下了脚步,缓缓地低下头来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大叔——一个头发已然花白的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那双昏黄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和关心。
这样的场景应该是能感动人心的,可乔蝶雨的眼睛却没有泛起半点波澜,依旧是那一成不变的平静。
“他,他,他怎么也跑下来了?”
张燕清眼神呆滞地看着乔蝶雨高大的背影,心中一片凌乱,好像在此时连蓝秀的事情都忘记了一般,只是就在张燕清恍然无措的时候,和门房大叔处于静静对望中的乔蝶雨却突然回头,浅浅地瞟
了张燕清一眼。
就是这一眼,在两人接触的瞬间,张燕清猛然惊醒,虽然是平静地不表露一点心思,可她分明能清楚地读懂这平静背后的意义,在这一刻心领神会。
突然间,张燕清撒腿就跑,一下子就从侧门冲了出去,且没有半点停留地绝尘而去。
“喂!喂!小……”
门房大叔望着那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小巧的身影,扬起的手无奈地缓缓放下,心中诧异而又焦急。
“这小姑娘咋就能跑得这么快,完全是不可思议!不过看她那么匆忙的样子,的确是有些什么特别重要而又紧急的事,只是,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看这天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一定是要下大暴雨了!哎!小姑娘!你可要安全回来呀!要不大爷可就被你害苦了,我们家那个老婆子还指望我这点工资养家糊口呢!哎!”
“哎!小雨,你别走啊!”
就在大叔感慨自语的时候,被他暂时遗忘在一旁的乔蝶雨却是突然迈开了步子,从容不迫地要去追随张燕清的步伐。
只是,就在大叔用满是焦急的语气呼喊乔蝶雨的时候,那已然五米开外的身影却骤然停了下来,随后转身立定,在大叔错愕的眼神中轻轻地躬了躬身,便不再有半点拖沓,快步离去。
“这孩子!哎!”
门房大叔轻轻地叹了口气,满眼复杂地看着乔蝶雨渐渐消失在黑云盖顶的街头。
那背影,高大,却是如此地清瘦,更是如此地孤独!
“哎!多好的孩子呀!多好的一家人啊!可偏偏要承受这般磨难!哎!老天不公啊!”
大叔没有再呼喊,也没有去追赶,显然他是读懂了这一躬中所饱含的歉意和谢意,更有坚定和决然!
“快,快要到了……”
呼啸的狂风,压抑的空气,暗淡无光的空间仿佛是黑夜的降临一般!
狂风里,基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张燕清正在气喘吁吁地逆风而跑,说是跑却用举步维艰的步行来形容来得更准确一些,剧烈的运动和已然压抑到了极致的空气让她汗如雨下,湿透了的衣衫越发地拖累着她酸软的四肢,让她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在压榨着最后一点的力气。
对于张燕清来说,虽然她从小到大都在家干了不少的力气活,相比于一般的女生来说体力和耐力要强了不少,可在这样天意弄人的天气里疯狂地奔跑实在是有些太过苛刻,甚至是连走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因为,暴雨已至,压抑了两天的雨水像是失控的子弹,疯狂地扫射在张燕清的身上,那劲头仿佛是发誓要将这个柔弱的女孩蹂躏的体无完肤一般。
狂风,骤雨,张燕清使劲地前倾着身子,想要用这样无济于事的方式来对抗天地无边的伟力,可终究是事实来得残忍,她根本就是寸步难行,甚至在这剧烈消耗的体力中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
此刻,几经挣扎,终是徒劳无功,张燕清再也难掩心中的悲戚,伤心地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