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包苟同半点诚意都没有的恭维的假话,丁兰不禁再次翻了翻白眼,不过包苟同已经服软了,她也没必要步步紧逼。一来她不是那种穷追猛打的人,而且这也只是他们之间胡闹的把戏而已;二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张燕清的问题,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继续和包苟同闹着玩,毕竟人命关天。
“好了,不和你玩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张燕清为何会在这个时间段里轻生跳楼呢?”丁兰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一脸忧虑地看着楼顶边一动不动的张燕清。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再说这事发生的这么突然,短时间内我去哪里打探消息!”
“呵呵!苟仔,你不是号称只要发生在学校里的事,你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吗?怎么?现在打自己的脸了吧!”
“哎!你这样说,包某人就不敢苟同了!我只是包打听,又不是包半仙,什么事情掐指一算就可以了。新闻是很严谨的,必须要彻底深入的了解和求证才能公诸于世,因此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的无能,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
“哎!”
包苟同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而且你们也是知道的,张燕清就是个书痴,除了和她的同桌兼好友的蓝秀说话外,基本上人就是埋在书本里的,虽说她不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也差不多是没法沟通的,因为人家要读书没那个时间,再者那个蓝秀就更是没法说了,她虽是个性子挺好的,可关于张燕清的事情她是只字不提的,让我无数次在她那里想挖点张燕清的新闻都是无功而返,所以关于张燕清的情况我是半点也不了解!”
包苟同摇头晃脑,低头叹气,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看来在张燕清那里是吃了不少的闭门羹了。
就在包苟同在那儿叹气的时候,突然一只漂亮的小手在他没有半点反应的情况下,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了,随即便响起了包苟同哭笑不得的叫声。
“哎呦!兰姐,疼,疼,疼!放手行吗?我真没什么消息!”
“哎呦!兰姐,轻点!请你高抬贵手,以后别抓了我的手臂行吗?你看,我这小身板都要散架了!”
“嘿嘿!兰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能被你这只高贵的小手按摩,是我莫大的荣幸!只是我身份太低,没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哪里敢麻烦你替我按摩呢?所以请你放手,我这衣服脏,别玷污了你的玉手!”
面对如同钳子般钳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包苟同挤着满脸笑容,好话说尽,只希望丁兰能放开他,可丁兰却丝毫不为所动,瞪着大眼看着他,一动不动,可手上的力度却半点没有放松。
“不知道是吗?那你猜猜看,以你新闻人的直觉猜猜看,好好想想,要是听不到我满意的答案,你这条胳膊就废这了!”
对于这样的威胁,如同一股冷风一般让包苟同身躯不禁一颤,虽然丁兰不可能真的废掉他的胳膊,可一番疼痛绝对是少不了的。
“那个,那个,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只是我说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对我动手哦!”
包苟同极速地喊道,眼神里居然有闪烁之意,可丁兰早已不耐烦了,手上一用力,催促道:“快点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个,其实你也是应该猜到了的,那就是,就是……”包苟同欲言又止,小眼看来看一脸不善的丁兰,又瞟了瞟站在一旁一直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仰望着楼顶的乔蝶雨,其意不
言而喻,几番踌躇还是说了出来。
“我想你也是猜到的,其实应该是和乔蝶雨有关,更准确的来说是和他拿了全校第一的成绩有关,要知道对于霸占全校第一七年的张燕清来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忽生轻生之念,除了第一的名头我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会让她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来,只是为什么她会把这个名声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我就不得而知了!”
包苟同一口气将所有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不禁有些背后发凉地看了看脸色平静的丁兰,却是有些讶然,讶然丁兰的反应会如此的平淡。是的,平淡,这是完全超出了包苟同的想象,他刚才之所以吞吐难言就是因为他知道乔蝶雨在丁兰心中的位置,那简直就是触之必死的逆鳞啊!
要知道之前,在乔蝶雨身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作为新闻狂人的包苟同却不敢由此探究任何的信息,发表半点新闻言论,而此时也是他顾忌原因,他不想把一个女生跳楼轻生的责任归咎到乔蝶雨的身上,虽是完全无心,而且也不是此事的主导因素,可就这么一丝的牵连,包苟同也是不愿点出来了的。
而此时的乔蝶雨对于丁兰和包苟同的对话,耳边的呼喊和议论声却是充耳而不闻,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楼顶,楼顶上那个意欲轻生,却没有半点恐惧和绝望的女生。
在那里,那个从未交谈过的女生,为何会如此的平静,为何平静中却又有着淡淡的失落感,那失落感后又是让人无法理解的解脱之意,那遥望天际的眼神里为何掩藏着让人莫名心痛的泪光,可又为何嘴角挂着地却是浅浅的微笑,为何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她失落了什么,又解脱了什么,那泪光,那微笑,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故事,一个心痛的故事,还是一个伤心的故事?
此刻,乔蝶雨已经完全被张燕清所吸引,在这消瘦却决然的身影里,他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深深的触动感,有一种无法压抑想去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也是给自己拥抱的莫名的冲动。
天高云清,三只不知名的鸟儿悠悠地从天边飞来,静静地飞过,又渐渐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像是来过,也不曾来过,谁会在意,又有谁会留心。
张燕清缓缓地收回了追去天际的视线,低下头,不知想到些什么,忽而忧伤忽而失落,哭了也笑了。
“呵呵!该走了!”
回过神的张燕清低头看向下面焦急的老师和同学们,轻轻站上了楼顶的防护墙,平静地望着正在惊呼和哭喊的蓝秀。
“啊!”
“啊!不要!”
“啊!张燕清同学,请你冷静,有什么事先下来再说!”
“燕清!你下来好不好,不要吓我好不好……”
……
在张燕清站上防护墙的那一刻,下面传来一片惊呼,顿时骚乱了起来,而她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轻轻地冲蓝秀摇了摇头,嘴角慢慢地挂上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对不起了,蓝秀,我先走了,请你原谅我!你是知道的,你也是最明白的,知道我为了这个第一名背负着怎样的压力,又为此付出了多少的汗水,你也知道第一对我的意义,现在我累了,我真地累了,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个沉重的包袱了。你知道吗?原来卸下之后的感觉真地很舒服,可以让我睡得安稳,你知道吗?我昨晚就睡得很安稳,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最舒服的一夜,而且我昨晚也吃得很饱,虽然是和着眼泪一
起吃的,很咸也很涩,可我却吃了两碗,所以你不用担心,至少我会做个饱死鬼。还有,看到你喜欢我送你的钢笔,我真地很开心,虽然花去我小半的积蓄,可谁叫我们是好姐妹了,所以你以后可不能说我是个小气鬼,铁母鸡了哟!至于剩下的积蓄,我已经偷偷地放在我妈的枕头下面了,虽然她平时对我很凶,可她毕竟是我妈,现在我要走了,也没有什么对她和我那个整日醉生梦死的老爸有什么埋怨的,只希望他们以后别再吵架就好,只是,只是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他们会不会想我了?呵呵!我想应该是不会的,他们这么讨厌我,怎么会想我了,呵呵!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只希望来世……”
心绪起伏,就此而断,张燕清突然又抬头看了看天边那三只鸟儿消失的方向,渐渐地露出了一种幸福的微笑,而后眼一闭,缓缓扑向了虚空……
“啊!……”
就在张燕清跳下的那一刻,地面上惊呼一片,几乎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或是低头不视,因为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残忍而又血腥的一幕,可,却唯有一人例外,自始至终乔蝶雨都未曾从张燕清的身上挪开半点视线,就在张燕清跳下的一瞬间,他动了,只是一个晃身便消失在原地……
“呵呵!这就是天堂吗?真温暖!”
耳边的风声在跳下的一刻仿佛消失不见,张燕清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在恍然间感受到一种贴心的温暖,一个可以让她依偎的胸膛,一双将她紧紧守护的臂膀,这一瞬间的错觉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活下去!”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有些嘶哑的呼唤声,如此轻柔却是直达心底,让沉浸在错觉中的张燕清猛然惊醒,一睁眼,还没来到及看清那道来自灵魂的生命之音从哪里传来的时候,一阵剧痛随即占据了她所有的精神空间。
“嗯!”
一声痛苦的轻哼顷刻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后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响彻了整个广场。
“燕清,呜呜呜,燕清,你还活着,呵呵,你还活着!呜呜!”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真地吗?真地吗?奇迹呀!奇迹呀!”
“你们别在这围着,赶紧让开些,给她点新鲜空气!”
“老郭,救护车到了没有?”
“快了,快了!”
……
意识回归身体,张燕清眼前是一张张关心担忧的脸庞,耳边,蓝秀一声声不知哭笑的声音几乎塞满了她整个脑海,可却有道声音一直回荡在她的心灵。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张燕清茫然地转动着眼睛,仿佛在看围着自己的老师和同学,却是在寻找那道声音,良久,她颓废了,她知道,刚才那道声音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就连那温暖而宽阔的胸膛、强而有力却轻柔的臂膀都只是一种幻象。
可突然,她灰暗的眼睛一亮,因为她看到一个背影,一个向人群外走去的残缺的背影,慢步悠然,却不是一种洒脱的感觉,而是一种无边的孤寂,一种无言的悲伤,像是白纸上的墨笔,亦如这个世界,明明是一体的存在,却偏偏孤立于世外,就如白纸上的那道墨笔,如此引人瞩目,却又沉默无语,或许人们已然忘却这道墨笔只是最后添画上去的,它属于这个世界,也同样属于它自己。
“你,就是那道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