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君臣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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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十几年来容痴月见过的,萧错最脆弱、最无助的一次了。从密室里出来以后,他便这样一个人呆呆地在院子的地上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在他的父亲定川郡王去世的时候。所以容痴月很紧张,紧张到已经顾不上去详询事情的来龙去脉。

陪萧错一起坐下,容痴月低声道:“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怕你这样坐在地上了,因为你开心的时候,总是上蹿下跳的,你自信的时候,腰杆也是挺得直直的,可你往地上一坐,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了。”

萧错轻声笑道:“你还真是了解我。”

“若是连我都不了解你,那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怕不是往地上坐,而是往地下钻了。”

“你还有心情说笑?”

“反正你会笑。”

萧错无奈地摇头苦笑,沉默了许久后才低声道:“痴月,我杀错人了,你说……怎么办呢?”

“不是你,是我们。你方才在密室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认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和你一起做下的,若是真有罪,那也该是我们共同承担。”

“可是,这样的结果,又该如何承担?我们口口声声说正道不能变,做人的底线不能变,我们杀了那么多该死之人,从来没有心软,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可这一次……我们应该早就想到的,我们应该早一些接近无夜城的,如果在杀龙腾汐之前就对无夜城多些了解,或许我们不会……”

“大哥!”容痴月定定地看着萧错,缓缓道,“这确实是我们犯下的罪孽,可是,现在不是自责和追悔的时候,因为这毫无意义。”

“那么,什么才是有意义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难道我们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么?”

“大哥难道忘了,当初我们为何会杀龙腾汐?”

“怎么会忘呢?我那么坚定,那么执着地去做的事,怎么会忘?”萧错缓缓抱紧了膝盖,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喃喃道,“可是,那个人是当今陛下啊!我既已相信了无夜城与郯王府的关系,那便是不得不怀疑陛下了,但我又能如何?难道冲进宫去质问陛下为何要如此吗?”

“古来为君者,最擅玩弄心计,利用人心,这是大哥你告诉我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陛下的心思高深莫测么?”

“我知道,可我还是没想到……没想到我……只是枚棋子,或许,连棋子都不如。”

“不管陛下把你当做什么,不管他让我们杀龙腾汐有何目的,如今最要紧的是,你必须马上振作,无论是在陛下还是无夜城面前,都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我心里都清楚。”

“是啊,对无夜城而言,我们是仇人,对陛下而言,我们早已犯欺君之罪在先,对王守澄和韦元素而言,我们是无关紧要的棋子。痴月啊,你说我们……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地步呢?没有朋友,没有同伴,永远都是孤军奋战。前路是一片荆棘,还不知能走多远,身后却是万丈深渊,半步也退不得。”

“荆棘也好深渊也好,总还有我陪着你,还有平川王府和雾流山庄那么多人,还有我们的听风抱月楼。所以,算不得孤军奋战,就算哪天真的无葬身之处了,那也是大家一起的。”

长长地舒了口气,萧错终于对容痴月笑了笑,道:“我这个当大哥的,到了关键时刻总还要你这个兄弟来安慰,怪丢人的。”

容痴月也笑道:“这么多年了也就两次,你够有面子的了。”

“好吧,我是该打起精神去面对接下来该面对的事了,毕竟我现在,到处都是敌人,走到哪里都得戴上面具。不过这两天,还是让我在雾流山庄避一避吧,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我不是要赶你走,不过,你真的该回去了,明日是清明,你忘了么?”

“清明?呵,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都能记得再过一个月就立夏了,却是忘了明日便是清明,我该去看看父亲,或许,也该光明正大地,去看看龙腾汐了。”

——

萧错每次去拜祭父亲,都是与齐叔一起的。这位虽也曾跟父亲驰骋疆场过的中年男人,似乎在以不同于常人的状态迅速苍老着,明明才四十多的年纪,却早已满头白发。

驾车的齐叔依旧在唱歌,唱的还是那首《战城南》。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萧错知道,像齐叔这样经历过战场杀伐的人,对战争深恶痛绝。

可萧错也知道,在齐叔心里,比战场上失去兄弟更痛苦的,是那些曾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们,憋屈地死在了阉党的阴谋之下。

这其中当然包括了萧错的父亲。身为将士不能战死沙场,无论对逝者还是生者,都是永远难平的遗憾。

“齐叔,你说……若是父亲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一直都在地下看着我,那么他们是不是会很失望?”

“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了。”

“难道他们对我的期望,仅此而已么?难道齐叔您……也从来不相信我会成功么?”

“说实话,我信,可是我老了,只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您才四十多呢,那么年轻哪里老了?”

“你见过哪个四十多的像我这样子的?我还活着,是因为我记得曾和兄弟们一起许下的誓言,无论遇到何种困境,都会战斗至最后一刻,绝不轻易放弃。如今虽未身在战场,但我也明白,誓言同样有效,所以这些年,我替他们好好守着王府,守着你。从恕啊,你可不可以也答应你齐叔,将来无论遇到多大的难事,都会好好活着,不放弃任何希望?”

萧错沉默了片刻,缓缓掀开马车帘子道:“您怎么突然说这个?”

“这两天看你神思恍惚,我就知道一定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我没问,是因为我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萧错的话刚出口,就又被他瞬间全都收了回去。

因为他们已经到父亲的墓地了。

因为父亲的墓前,有人,许许多多的人,而且不是普通人。

因为萧错看到了来自皇宫的銮驾。

齐叔停了马车,低声道:“你自己过去吧,我这副模样不宜面圣,在外边等你便是。”

萧错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宫外见到陛下,更没想过,是在父亲的墓前,而且看这阵势,他是特意大张旗鼓地来的。

萧错对李昂行了大礼,李昂一挥手,将随行的卫队遣出了好远,道:“平身吧。”

“今日正值清明,宫内有祭典,不知陛下为何会来此看望先父?”

李昂缓缓地朝墓前祭了酒,扬声道:“定川郡王曾为大唐立下过汗马功劳,朕替李唐先辈们前来拜祭,有何不妥?”

萧错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位举止洒脱气度不凡的一朝天子,竟是不知在他面前该戴上哪一副面具。从前,在很久远的从前,他在这个人面前,是不需要戴面具的。

见萧错不吭声,李昂低声道:“你不必担心,我来这里,不光是我自己的心意,也是王守澄的意思。”

“王守澄?”萧错不禁蹙起了眉,道,“王守澄怎会向陛下谏言让您来看望先父?而且是在宫中也有祭典的时候?”

李昂低笑道:“这样,才能显出他对你的重视,不是么?我今日前来,朝内朝外都知道了,那也就是对天下宣告,你,和你父亲,都是他的人,而我这个皇帝,在清明祭祖的吉时,跑来给一个臣子上坟,那是多么的无能啊!”

“他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了么?”愤怒与惊叹一齐出口的同时,萧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疑问,这真的……是王守澄的意思吗?明明在王守澄眼里,萧错只是个能让他显示自己权力与威严的工具,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他真的会做这样的事么?

李昂叹道:“他的嚣张,你也不是今日才知道,我在宫中,是真的越来越没皇帝的样子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和当年的皇兄一样,成了别人指尖里的蚂蚁,轻轻一用力,就什么都没了。”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李昂拍了拍萧错的肩,笑道:“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所以其实,我不怪王守澄逼我来这里,就凭你这些年来对我一片忠心,祭拜一下定川郡王也是应该的。”

“微臣替父亲谢过陛下隆恩。”

萧错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小心翼翼,不是因为远处有跟随陛下出宫的卫队,而是他真的,突然有些害怕面前这个人。

从前,他对李昂的那种感觉,是对天子的敬畏,对深不可测之人自然而然保持的谨慎,可此刻,却是莫名发自内心的不安。

李昂的銮驾,慢慢地从墓前离开,这座宏伟的墓室,墓前空旷的土地,终于又恢复了平日的寂静。

看着高大的墓碑上有些模糊了的字迹,看着墓碑两旁经过日晒雨淋而日渐变了形状的兵佣,萧错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父亲,我该如何做?您生前跟我说过的,永远效忠李唐皇室,是不是也包括了,我如今遇到的种种疑问?因为他是陛下,我们是臣子,所以,只能有服从和忠心,是吗?”

偌大的墓室前,只有风声,没有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错转身走到了齐叔所在的地方,道:“您先去祭拜父亲吧,结束后自己回王府就行了,我还是要去一趟桐山,或许……”

见到齐叔仍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是对自己眨了眨眼,萧错立刻警惕地盯着马车,道:“何人在里面?”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细长白皙的手缓缓掀开,一道轻柔的女声传出:“平川王还记得我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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