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啦……次啦……”
两声火石撞击后,那油灯终于被左望浒点了起来,他抬眸看向面前的暗道,叹息道:“师父啊,我敬了你一辈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逐我出师门?”
楚沉夏双手双脚撑着石壁,背部紧贴石壁上方,不至于让自己掉下来,只是这未免有些费体力,额间的汗不住往下滴去。
不光是他,就是左震,也是汗如雨下,眼见着左望浒离他二人越来越近,左震的汗也就更多了。望着自己身下的地面,已被自己的汗水打湿,紧张地手脚都有些发抖。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唤,“老爷老爷,有个叫黎浮的人说是要见你。”
左望浒浑身一颤,飞快地转身往外走去,就连油灯也被他疾走带过的风给刮灭了。
左震根本撑不住了,就在左望浒出去的那一刻,他便从石壁上方掉了下来。好在楚沉夏手快将他扶住,否则这跌倒的声音还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外面的人呢。
“我们走吧。”左震甩了甩手,就要往前走。
楚沉夏却是有些犹豫,黎浮来找左望浒,自然是有特别的事,那他自然也是想要听上一听的。
不等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暗道外已传来了黎浮的声音,“我听说你昨日破例见了我那顽劣的外孙?”
“破例?明明是你外孙闯进来的,怎么能说是我破例呢?”左望浒有些好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听到自己的外公在他人面前说出这样一句话,着实令人吃惊,就连左震也有些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很希望我杀了他吗?”左望浒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他是楚家的人,又不是你黎家的人,我到底恨得还是黎家的人,最想杀的也就是你一个而已。”
“黎家的人已经死绝了,这难道还不够吗?”黎浮的声音沙哑地有些令人觉得沉痛。
“那是你自己造的孽,能怪谁?够了,我不想和你说以前的事了,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不妨直说。”左望浒的声音到了后面越发的冷硬,冷硬的黎浮顿了许久没有回话。
就在左震想要再次让楚沉夏走的时候,黎浮终于开口道:“那件事情,你会说出去吗?”
“原来你是担心那件事,你大可放心,当初我和你说我会把它带到棺材里,那么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好……多谢……”
不等黎浮说完,左望浒突兀地问道:“你知道今天是师父的祭日吗?”
“我……”
“怎么?你连这都忘记了?”左望浒见他支支吾吾,嘲弄着问道。
黎浮忙解释道:“不……我不可能忘记,师父死的那么惨,我怎么可能忘记?”
长久的沉默,久到楚沉夏都打算放弃出去的时候,左望浒忽然又开口道:“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帮人做事的,假如有人无条件地帮我保守一个秘密,我的心里一定不会安心,相信你也一样。所以,我想用帮你保守秘密为条件换取一个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你还是想问那件事?”黎浮显然猜到了他的意思,可也不得不退一步道,“算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也不希望你到死都不肯瞑目。”
“次啦”一声,楚沉夏不由得一惊,却原来是左震将一旁的油灯点着了,当下实在是又气又惊,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讲到最重要的时候,竟然被左震打断了,暗道外的人果然没了动静。隔着一厚厚的石墙,楚沉夏都能感受到那股杀气的存在,当下石子一挥,带着劲风将那油灯熄灭了。
楚沉夏一把拉过一旁的左震往外走去,走出暗道之后,他才惊觉这是一处田野。他生怕后面的人追来,又拉着左震往前奔了足足一里地,才停下来。
两人还未搭上话,便迎面撞上了乘马而来的陈止明和景旡,四人对视而望,终于是景旡先开口道:“两位踏步而来?”
左震呵呵一笑道:“是啊,我这伤不是还没好吗?不能骑马,和沉夏约在这里,慢赏美花,共饮美酒,实在美欸。”
楚沉夏听左震这么说,右手情不自禁地去扶脑门,只好笑而不语,顿了一顿,反问道:“两位大人急匆匆地,这是要去哪里?”
“兵器库里的一披兵器都需要重新冶制了,可烧铁的树木远远不够,朝廷已经说了会想办法,可有的人还是忍不住去偷树。有几个贼人胆子出奇的大,竟将皇家别苑那一块的树给伐了个精光。”陈止明说起这事,也觉得不可思议。
楚沉夏闻言看向左震道:“左将军,要不我们也跟着去看看?”
“你饶了我吧,我这伤还没好透呢,就别折腾我了。”左震连连摆手推却,又对马上的人道,“不耽误你们了,快些去吧。”
楚沉夏等马上的人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才对左震道:“我真是看不明白你,永远一副鲁莽的样子,可是刚刚在宅子里却又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哈哈哈……我活了近三十年,这三十年里,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说实话,还从未遇到过一个不顾自己利益,只想着他人的傻.子。”左震嬉笑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凝重,看的楚沉夏心口一沉。
又听他正色道:“方才我若是想尽了方法去掩饰你我二人在一起的意图,那他们会如何想?我还会是他们眼中那个傻里傻气的莽夫吗?少不得提防我。”
楚沉夏目光一紧,看了他一眼,没有说出话来,左震却又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缠着我爹到底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刚才你父亲想要问我外祖父的那件事。”楚沉夏这话说的很妙,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左望浒想要问什么。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左震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捧腹道:“楚沉夏啊楚沉夏,你知道你刚才的话有多好笑吗?我爹他生平最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当年他师父选择的人是黎浮而不是他。”
楚沉夏白着一张脸,讪讪道:“原来你对你父亲了解的还是十分透彻的。”
“我爹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很多事情你也不必问我父亲,问我照样能解你心中谜团。”左震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示意他不要在此逗留太久。
楚沉夏忽然急走了几步才道:“如果你真的都知道的话,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如偷鸡摸狗了。”
不等左震反应过来,楚沉夏已经翻身上马,马鞭一挥,便往远处奔去。那林子里解手的马匹主人忽然冲出来追着楚沉夏道:“好你个偷马贼!还我的马!”
左震不过是笑了一声,他便气得指着左震道:“我方才见你和他一起有说有笑走来,一定是帮凶!一定是!”
“我不是。”左震认真道。
“你是!废话少说,我一定要拉你去见我的舅舅,好让你尝尝牢狱里的滋味。”
“哦?”左震闻言,这才仔细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初次涉世的无邪神情。
“你知道我舅舅吧?他是司刑寺的主司,没错,他的父亲陈阙是我的舅公。”少年得意地扬起下巴。
左震低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孩童似的,难怪你的马都能被人这样抢去了。”
少年咬牙正要说话,忽听面前的人大叫道:“别动!我刚刚那掌带了毒,名为五步掌。顾名思义,中了我的毒,就会在五步之内倒地而亡。”
那少年脸色一沉,心中虽害怕,嘴上却又逞强道:“什么五步掌?瞎编的东西也敢来唬弄小爷我?”
说着,他竟然真的走了起来,左震兴奋地指着他脚下道:“一!二!三!四!还有一步,还有一步!你当心了!”
少年身子一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这一脚跨了出去,那自己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可若是面前的人是在骗自己呢?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两难之际,少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底还是站在了原地不敢动。
见左震要走,少年又急地去拉他,可又生怕自己多走了一步,伸出去的手因此连半片衣角都未抓到。
“这位大……大侠……你别走啊,好歹把解药给我留下啊。”少年终于无奈求饶道。
左震忍不住一笑,摸遍全身也只找到一酒囊袋子,丢了过去道:“酒能解这毒,你喝了它,一刻钟后就能恢复正常了。”
背后却传来少年的一声嘀咕,“舅舅从来不让我喝酒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