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夜戏，薛子晨情绪很好，他本来要走的，因为刚和方沐沐和好，又不舍得走，所以一直在片场待着看她拍戏。

方沐沐则频频走神，情况比上午还要严重，尤浩明刚吃了小龙虾，也不好意思太凶方沐沐，喊了几次卡以后，终于无奈了，"沐沐你先回去吧，这个戏份等你回来再拍吧，你回去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谢谢导演。"她笑得有些牵强。

韩东官迎上来，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方沐沐去换衣服，方沐沐换好衣服出来，薛子晨和左名都正等着她。

方沐沐从韩东官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包和手机，"东官你先回家吧，明天休息一天不用上班了。"

"那你明天的MV？"

"没事，我自己能应付，你忙了这么久，歇一歇吧，带薪的。"

"那好吧。"韩东官答应，"那您明天有事联系我，我随叫随到。"

"好的。"

支走了韩东官，方沐沐又对左名都道，"名都你也回去休息吧，薛总送我去公司。"

左名都看了看薛子晨，没有犹豫点点头，"那我走了。"

等左名都也离开后，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薛子晨上来拉住她的手，"怎么这么晚还要去公司？"

"名都说，战奕安排了人在公司接我回住处。"

"还这么麻烦，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方沐沐摇摇头，"听战总的安排吧。"

薛子晨见她坚持，也没有反驳。他替她打开车门，手掌虚虚放在她的头上，挡着车顶以免她撞到头，在方沐沐坐进车以后，他则从另一个方向进了驾驶座，驱车离开片场。

一路上，薛子晨的右手都紧紧拉着她的左手。两人经历风风雨雨，自从相识到现在将近八年的时间，分分合合结婚离婚，终于又走到了一起。那只手紧紧握着她，似乎生怕她再次离开，可是又怕弄疼她，所以又不太敢用力。从男人手掌的力度中，她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他对她的珍重。

命运弄人。

她心里反反复复地只有这句话，如果换个时间，再早一点，她一定会因此喜极而泣。现在已经太晚了，太晚了。

公司的门口，静静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那是战奕平时出行的座驾，不太显眼，是他一贯低调的作风。

方沐沐从薛子晨的车上下来，薛子晨四处看了看，也看到了战奕的座驾。战奕从车里出来，手指还夹着一支香烟，"薛总。"

"战总怎么还亲自来接沐沐。"两人握了握手。

"有点工作要聊。"

"那沐沐就拜托战总了。"薛子晨十分自然地将方沐沐托付给战奕，然后嘱咐道，"我先回去了，你有事打电话。"

"好，你路上小心。"

目送薛子晨离开，两人回到车上，战奕没着急开车，把香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我抽完这根。"他道。

"好。"

男人夹着烟卷的样子十分野性，像大自然里的凶猛兽类暂时安静下来歇息，虽然是安静的，仍散发着些许的危险。

方沐沐看着空气中飘着的烟圈，忽然很想抽一根试试，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战总，可以给我一支吗？"

战奕侧头，"你会抽烟？"

她惯性地笑了笑，"不会，总有第一次。"

战奕看了她一会，从后座捞起自己的外套，在外套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给她，"这个烟有点烈，你小心点别呛到。"

方沐沐接了过来，左手拿着烟卷，右手拿着打火机。第一次干这种事，她的手有点抖，拨开打火机的盖子，一簇橘红色的火苗窜出来。她对着香烟点了点，看它点着后，挪开打火机。

然而，香烟的火光并没有维持多久就灭了。

战奕夹着烟卷，默默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似乎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伸手过来拿走香烟和打火机，"我来吧。"

方沐沐侧头，只见男人将那支香烟含在双唇间，左手还夹着他那支旧烟卷，右手开了打火机，橘红色的火苗凑近香烟，轻轻吸了一口。那低垂的眼睑盖住了男人眼里那些野性的光芒，使得他整个人收敛了许多。

她看着这画面，不知为何，有些心跳加快。

香烟泛起细细的橘红色光圈，战奕娴熟地关了打火机放在中控台上，手指夹着烟卷离开双唇，吐出了一朵烟圈，把香烟递还给她，

"你试试。"

方沐沐手心潮湿，从男人手里接过了烟卷，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抖的，拿着烟卷的那只手也在细微地发抖。

战奕见她迟迟不动，侧过身来，右手夹着烟卷搭在她的椅背上，另一手指导她，"不用这么拘束，两根手指夹着就行。"

他把那只被捏住的香烟抽出来，放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

男人的声音和呼吸就在耳畔，方沐沐觉得脸颊发烫，不仅脸颊，她的整个身体都在燃烧一样的热。

方沐沐几乎在男人的注视之下，将香烟举到唇边，轻轻含住。

"就像平时呼吸那样，慢慢吸一口，别吸太多，容易呛到。"

她身不由己地在这样的声音的蛊惑下，慢慢的、轻轻的吸了一口进来，香烟的火光一明一灭，干燥而辛辣的气体顿时充满了整个肺部和口腔。吸的少倒没有被呛到，只是整个呼吸道都被这烟熏得像烘干了一样，十分难受。

她受不了地连忙拿开香烟，将那些烟全都呼了出来，这一呼，着实被呛了一口。

战奕右手的香烟移到左手，拍了拍她的背，"学得挺快。"

整个人几乎半环在男人的怀里，她不敢看他，咳嗽过的嗓子分外低哑，"是吗。"

"嗯，刚抽烟可能觉得有点不适应，习惯就好了。"他收回身体。

方沐沐将滤嘴含在唇里吸了一口，如战奕所说，她学得很快，第二次已经知道怎么控制那些烟的方向，没有再让自己呛到。

"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侧头跟她说话，"不过还是不要经常抽烟，没有好处。"

香烟让思绪冷静很多，脸颊上的潮红也渐渐有些消退，方沐沐想起晚上的电话，"战总，今天方星然给我打电话，我录了音，可能对丑闻有帮助。"

"哦？放出来听听。"

"我发给您，您回头有空听吧。"两个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她实在没这个厚脸皮，和战奕一块听这些。

"我现在就有空，你放吧。"战奕被反驳，又开始用平时工作中强势的口吻。

方沐沐识趣地没再惹老板不愉快，从包里找出手机，点开播放键。

整个录音单调的都是两个女人在来回叫嚣，当方星然说到那句"一天到晚地到处卖弄风骚"的时候，方沐沐羞地真想找块布把自己的脸蒙起来。

战奕锁着眉听完了整段录音，什么话也没说。

方沐沐压根没脸抬头，真是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得消失不见，更不要说去看战奕什么表情。她关了手机，自我安慰了好一会，清清嗓子，"可以把录音的前后减掉，只留中间的部分，您觉得呢？"

"可以。"

她敏感的察觉战奕有些不快，大约也能猜到哪里招惹他了，小心翼翼道，"那我把录音发到您的手机上？"

"嗯。"战奕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问道，"你和薛子晨究竟怎么回事？"

方沐沐心里一个咯噔，果然。

早在她刚开始集训的时候，战奕就问过她和薛子晨的感情问题，她当时回答的是，她和薛子晨早就断干净了。但录音里的内容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战奕这么问，明显就是发怒的前兆。

她斟酌了斟酌，"就是录音里说的那个样子。"

战奕有些烦躁地抽了一口烟，"我当初和你说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嗯？"

她与他的关系首先是老板，然后是经纪人，最后才是朋友。所以虽然平时他们可以像朋友那样相处，可是一旦出现争执，她对他还是畏惧居多。

战奕说完最后一个字，方沐沐当即脸色就白了，"没有，我都记得。"

"是吗？"战奕冷笑，"所以你跟薛子晨进行到哪一步了，看你们刚才的样子，已经复合了？"

方沐沐脸色更加苍白，不仅仅是畏惧，更多的是被嘲弄的羞辱感。她对旁边的这个男人，即有天然的害怕，又有被人强行干涉私事的愤懑，抿紧了唇，咬牙道，"是。"

"你可真是好样的方沐沐。"男人终于抽完了那支烟，开门把香烟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坐好后又重重地关上门。

那声重重的关门声，简直像一把刀戳在了她的心口，心口蓦然一痛。手里还有他递给她的香烟，那根香烟独自燃烧着，就像是在嘲弄她刚才不知所以的害羞和脸红。

疲倦，混着那些数不清的各种情绪，全都拥堵到胸口，她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尼古丁焦油的味道经由肺部，再被她的双唇慢慢呼出来，十分漂亮的一朵烟圈弥漫在了车厢里，如战奕所说，她学得很快。

眼尾向着男人一挑，"战总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