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斜对面新开了一家面馆,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膀大腰圆,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女的小巧玲珑,婉约如江南的小家碧玉。
男的擀面,女的挑面,动作算不上多么的生疏,但也远远算不上老练。
擀面师傅擀的面不够劲道,女的挑的面也还差些火候,如果是在其它地方,这种手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但还好这里位置不错,不远处的斜对面就是农批市场,近处的正对面是一片租户众多的老旧小区,这里来玩的人不仅多,还多半是不太挑食的下力人,所以尽管做面的手艺不怎么样,但生意还是有一些。
由于面馆的面积不大,面馆老板将汤桶和擀面台摆在了门口处,正对对面的小区。
男人系着一条略微显小的围裙,一边揉着面,一边时不时看对面的小区门口一眼。
女人也差不多,她的目光时不时盯着对面,以至于有时候会错过最佳起面时机。
“老板,再煮下去面都煮化了,麻烦你快一点,我上班要迟到了”。坐在门口处的一个西装男子不耐烦的催促道。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拿起长筷子从汤桶里起面。
当西装男子看见面前黏成一坨的面时,埋怨的说道:“老板,你是怎么做面的,这面连猪都不会吃”。
女人叉着腰,不乐意的说道:“爱吃吃,不吃拉倒,叽叽歪歪”。
“你、”西装男子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想发火,但当他看见擀面台前男人虎背熊腰的背影时,又怂了下去。
西装男子愤懑的起身,“不吃了,从没见过你们这样做生意的”。
女人端起面碗,将面倒进了垃圾桶里,再次回到门口的汤桶处,“真想给他一耳光”。
女人看着娇小,脾气很大,而相反,男人看起来威武,脾气要温和得多。
男人小声劝慰道:“演戏要演全套,你现在是这家面馆的老板娘”。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云水涧的事听说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女人脸色颇为担忧的说道:“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男人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
女人继续说道:“还记得王涛吗”?
男人一边擀面,一边点头说道:“当然记得,我们同一期结业,之后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体系”。
女人有些感慨的说道:“尽管大家都被分配到天京,但自从结业后,十多年了,却再也没见过”。
男人说道:“见到又能怎么样,也只能是装作不认识”。
女人转头看着男人,“你说这一次他能躲过一劫吗”?
那人揉面的手停顿了一下,“云水涧暴露,娟姐也就暴露了,娟姐暴露了,那她那一支人马也就等于暴露了,你知道的,组织最大的优势就是隐秘,最不能承受的就是暴露”。
女人明白男人的意思,心里莫名有种兔死狐物伤其类的感慨。
“如果我们这一支暴露了,我们该怎么办”?
男
人神色平静的淡淡道:“我们的命是组织给的,到时候不过就是给组织罢了”。
女人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悲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世界上不存在组织所说的公平与正义”。
男人手指头抠如面团里面,冷冷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女人正准备反驳两句,突然微微低下头,说道:“他们出来了”。
男人抬起眼皮朝正对面看了一眼,“我看见了,早上刚得到的新指令,要加强对他们的行踪掌握”。
女人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去还是我去”?
男人快速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满是白面的手,缓缓解开围裙,“还是我去吧”。
女人有些担心,男人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淡淡道:“放心吧,上面只是让我们尽量跟进,我不会冒险的”。
面馆夫妇所说的两人就是陆山民和海东青。
两人出了菜市场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换乘了两次地铁和公交车,转了一圈在清凉公园下了车。
陆山民摸出手机看了一下导航,说道:“还有几站路就到约定的地点了”。
海东青不动声色的说道:“后面那条尾巴从菜市场一直跟到了这里”。
陆山民看了一眼公园路灯上的摄像头,“影子的势力深不可测,他多半是有人在背后辅助才能一路跟到这里”。
海东青冷冷道:“你先到忆莲阁附近等我”。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们尽量避开摄像头,在这条街上加快速度转两圈就能摆脱他”。
海东青冷冷道:“我说过,既然他们不怕死,那我就见一个杀一个,能杀多少是多少”。
陆山民本想再劝两句,但想到海东青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说道:“那你小心点,千万不要留下痕迹”。
海东青淡淡道:“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影子给的,没有太复杂的社会关系,杀了也没人知道。更何况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影子不会想把事情闹大,即便我留下痕迹,影子也会帮忙擦除,他们比我们更担心警察的介入”。
男人带着蓝牙耳塞,一边与上边的联络人沟通陆山民和海东青的位置,一边假装闲散的在公园门口散步。
见陆山民和海东青沿着清凉公园的围墙转向背街,说了句‘他们朝背街去了’之后,也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转过街角,他看见一袭黑衣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而陆山民已经不见了踪影。
男人装作若无其事的缓步前行,在与海东青相距不到十米的时候,他余光发现海东青嘴角挂着一抹冷酷的微笑。
多年的直觉告诉他,他已经暴露了。
男人没有再继续前行,立马转身,加快步子朝来时的路走去。
还没等他走出去几步,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身后传来。
男人万万没想到海东青会在大街上杀人,下意识立刻转身,只看见海东青周围狂风大作,地面上少许的积雪以她为中心汇聚,眨眼间在她的身前凝聚成一把
雪剑。
男人知道武道高手的可怕,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内气外化,凝聚外物成型的画面,一时间震撼的竟忘记了逃跑,当然,他也已经知道,对方要杀自己,自己是不可能跑得了的。
“麻烦帮我照顾好小雪”。男人喃喃的说出了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那把当空雪剑凭空消失。
下一刻,男人只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低头一看,那把雪剑已经全部没入胸口,温热的鲜血消融着冰凉的雪剑,那把雪剑渐渐融化,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海东青看也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转身消失在背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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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莲阁,陆山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本来以为应该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场所,没想到转了一大圈之后才发现,只是一间冷清得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小茶馆。
陆山民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泛黄的招牌,这种老式天京小茶馆,如今已经几乎销声匿迹。
“你是来喝茶的”?
一个头发雪白,满脸皱纹,身高不高,但身形挺拔的老人从茶馆里走了出来。
陆山民警惕的看着老人,刚才他就感知过周围,没有明显的气机和气势波动,但是他仍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老人笑了笑,“年纪轻轻,还怕我这个老头子”?
陆山民笑了笑,“您就是约我的人”。
老人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开茶馆的小老头儿”。
陆山民一点也不着急,缓缓的问道:“忆莲阁这样的茶馆,天京已经很少了吧”。
老人叹了口气,“是很少,喝茶的人也少,年轻不愿意来,愿意来的人又太老,老得一年比一年少”。
陆山民问道:“那您还开着”?
老人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刚毅,指了指招牌上的“忆”字,“就这点念想了”。
陆山民对老人颇有好感,渐渐也放下了防备,“看来是您的一位老朋友想见我”?
老人呵呵一笑,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豪放洪亮。“年轻人,你的运气不错,能够与他见一面,够你受用终身”。
陆山民朝茶馆里面望了一眼,“他在里面”?
老人点了点头,“人老了瞌睡就少,他天不亮就来了”。
说着,老人笑问道:“是现在进去,还是再等等”?
陆山民没有再犹豫,说道:“请老先生带路吧”。
老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朝里边走去。
陆山民跟在身后,老人走起路来有些吃力,但每一步都踏得很坚实,步幅和速度几乎一模一样,多半是半生戎马过来的人。
来到一间小包房门前,老人停下了脚步,“进去吧”。
陆山民抬起手放到门前,说道:“呆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过来,能让她进来吗”?
老人有些为难的说道:“既然没有邀请她,最好还是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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