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大恩不言谢,璇儿日后有机会,定好好报答!”赵璇儿感激地看着南宫煜,瞬间觉着这银面具也并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南宫煜无奈笑笑,拉着赵璇儿从小道中走出。临走前,他捏住赵璇儿的下巴,一脸严肃地说:“本公子大发善心,这善报你的要准备好了!”
语罢,清风拂过赵璇儿的面颊,人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赵璇儿仍有些不放心,又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向越国夫人的院子走去。越国夫人的院子离开晋王的悬崖处不远,赵璇儿路过那紧闭的红漆大门时,猛然间如当头棒喝般清醒过来。
赵璇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晋王是德芳哥哥的敌人啊!你忍耐这么久,不就是想要靠近他才能打击他么!如今他正饱受煎熬,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停下脚步,赵璇儿转过头紧紧盯着那烫金大字。
悬崖处......
你如今,不也正踩在悬崖之上么!五姨娘乃后周郡主,虽复国未成,可一旦被发现也是落得个凄惨境地。若是日后一个不小心,是不是自个儿也会是下一个五姨娘?
暖风袭来,两旁树叶沙沙作响。蝉鸣不断,偶尔池边传来几声蛙鸣。赵璇儿立于悬崖处缓缓转身,向凝梅苑走去。
与赵璇儿相反方向,自王府大门内一道带着浓烈脂粉香的身影由丫鬟伴着,疾步像越国夫人院子而去。
天蒙蒙亮起,清脆鸟叫声传入耳中。赵璇儿这才发现,自个儿竟呆坐于桌前这么过了一晚。
云桃如往日一般,为赵璇儿提来滚水冲茶,却看见赵璇儿一副魂不守舍之状,心中疑问重重。“璇儿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赵璇儿摇摇头,回问道:“少爷如何了?”
“也难得姐姐心底好,这么关心少爷。据说昨晚深夜,左相爷家的小姐来过带了好些药材。遵着太医的嘱咐熬下喝了,这寅时刚过,少爷便醒了。”
“醒了!”赵璇儿大喜,接着问道:“云桃,那太医怎么说?”
“呵呵,看璇儿姐姐你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孩子呢。这具体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那左小姐陪了王爷一个晚上。今儿个王爷已去上朝了,估摸着该是少爷没什么大碍了。”
“左相家的小姐......”是那个冒名的左馨璇么。
“可不是么,如今啊,夫人可当她是少爷的救命恩人了!”云桃边正欲帮赵璇儿整理床榻,却发现那被褥还整整齐齐的叠着。“姐姐,您该不会一宿未合眼吧?”
真是菩萨心肠,云桃暗自想着。
赵璇儿陪着落幽漓去膳厅用膳时,也遇见了越国夫人拉着左馨璇的手,相谈正欢。
“幽漓给大姐请安。”落幽漓微微福身,如往常般请安入座。
平日里,越国夫人也倒会与落幽漓礼貌说上几句,可今日这全付心思都在左馨璇身上,对落幽漓的请安也就摆摆手而已。
赵璇儿再次见到这冒名顶替的左馨璇,心里又赌得慌。
“表姐何须如此客气,允琪也算馨璇的侄儿。且不论咱这血浓于水之情,即便是路人,馨璇也会尽一己之力的。”左馨璇笑时,捏着帕子挡住唇,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的官家小姐。
“不知馨璇姑娘是从何处觅得良药,竟如此神奇?据说,连太医都素手无策之症,也能扭转乾坤。”七姨娘和声和气,开口问道。
这是赵璇儿第一次留意到七姨娘。记得刚进府没多久,七姨娘便随着太后去了普光寺小住祈福。果然像是念佛之人,一身素色长裙,发髻也只用极为普通的扁头银簪自中间挽起。脸上毫无脂粉浓妆,只是淡淡描了眉,周身透着股清雅娴静之美。
七姨娘该是赵璇儿于王府内,瞧着最顺眼的姨娘了。
“七姨娘谬赞了。也只是些平常之物罢了,只是时令不同,这忽然急需之时,常常难以集齐。馨璇自小对歧黄之术便有些偏爱,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眼前这左馨璇的仪态也只能说无可挑剔了,赵璇儿怎么也想不起,她那庞大的亲戚族群中有哪位年龄相仿的姐妹似她这般。歧黄之术......她可从没学过。
赵璇儿紧紧盯着左馨璇,以至于忽略了左馨璇身后的丫鬟香莲也不停上下打量着她。
“哎,好在有馨璇你及时赶到,否则允琪这能不能熬得过都难说。”越国夫人禁不住哽咽道。
左馨璇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不一切安好如初么,待允琪多休养两天,定能恢复往日那般聪慧机灵。”
少了五姨娘,九姨娘还在养伤,三姨娘虽算是将功补过却也还未回膳厅与众人一道用膳。落幽漓本以为自个儿该是可以说上几句话了,可没想到又半路杀出个相爷千金,她又只有低头喝粥的份。
朝堂之上,皇帝见晋王面带倦容,显露疲态也不禁问道:“昨儿个允琪之事朕也略有所闻,如今可稳定了?”
晋王躬身,答道:“蒙皇兄恩泽,允琪命大,得左大人与其千金送来灵药,如今已无大碍了。”
左普微微侧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晋王。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光义还是多添些子嗣才好。”谈及家事时,皇帝总喜欢撇开称号,直呼晋王名讳。
“臣弟领旨。”这已不是第一次皇帝暗示他要多多开枝散叶,每每他都只是领了旨而作罢。
“启奏皇上,臣,有德芳皇子江南来的奏报。”左普挑了个空档,急急插话。
“哦?呈上来。”
左普低着头踱步至正中,自有那宣旨公公自金銮殿上走下,接过奏报大声宣读起来:“
儿臣德芳,启奏父皇:
江淮年年大水,屡建堤坝不成。今儿臣与民同心,另凿渠分流,得效显著。然不乏贪赃枉法之徒,侵我国库官银私用,遂上表具奏望父王明察。
子德芳上。
“启奏皇上,德芳皇子于江淮与民同甘共苦,不辞辛劳四处奔波。终得出这凿渠分洪之法,解决我大宋多年水患之困啊。德芳皇子更是清廉爱民,治贪官污吏还民间生平。实乃我大宋一件幸事啊!”左普说着,抬头瞥了一眼圣颜,见皇上颇为高兴,心中安下了心。
“传朕旨意,四子德芳才德兼备,治水有功,赐金锏一柄,见金锏如见朕,可先斩后奏,上惩贪吏下治小人。汛期即已平稳,即可回朝听赏。”
圣旨一下,文武百官无不哗然。这德芳皇子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究得到皇上的认可了。那些本就支持德芳皇子的大臣们各个激动不已,而晋王却是微笑不语,似乎此事与他无关。
一时间,德芳皇子清廉事迹广传民间,越来越多人拥立德芳皇子为太子不二人选。
赵璇儿于王府内,也断断续续听说了些。德芳哥哥快要回来了,她这次一定要把握机会才行。
每到夜里,赵璇儿都将衣橱打开,拿出那精致檀木盒轻轻翻开,细细观赏着那梅花状的通透碧玉安静地躺在盒子里。
今夜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它,坐于铜镜前比对起来。
德芳哥哥,很快便会回来了。赵璇儿,你如今任何杂事都不准再想,只待找个机会向他坦诚身份才是。
可如今,左馨璇另有其人,这表明心迹实属难上加难。
“本公子就说嘛,这天下还是金银珠宝最为可爱,这当好人啊,没一个有好下场。”赵璇儿正出神着,身后又想起南宫煜调侃的语调。
“南宫煜,你没事儿吧?”那日拜托他替少爷治病后,便好久不曾看见他。
“没事儿?本公子可是现在手还抖呢。结果却被那假冒之人抢了功劳。就凭她那两朵灵芝,还炖鹿茸呢,若没有本公子内力加持,打破郁气,她就是炖太上老君都没有用。”南宫煜一脸不齿说着,他对赵璇儿倒是越来越不客气,前次来还会讨茶喝,如今干脆自个儿带了茶叶,泡了开来。
赵璇儿见着南宫煌骂人之气十足,也放下心来化为莞尔一笑。
“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也别再与妇人家计较罢。”赵璇儿对南宫煜的仗义相助,心存感激,遂口吻也日渐缓和下来。
“哎,这事儿,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多一个人也没有了。”南宫煜摆摆手,反问道:“不过嘛,本公子还有帐未收,不知璇儿姑娘会如何报答本公子救命之恩呢?”
南宫煜突然抛出这话来,倒是问倒了赵璇儿。当时情急,她哪儿有想那么多啊,如今她一个小小丫鬟,还能变出什么金山银山给他?
“免你茶水钱吧。”赵璇儿瞧着南宫煜正喝下一口茶,也学着他语带调侃。
南宫煜愣了愣,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她,暖黄烛光印上那银质面具,为其镀上一层温暖之色。
“璇儿啊,璇儿。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但凡有点儿脑袋的女子都知道这时候该说‘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