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拉,小弗兰,你又在破坏你的美貌啦,我真的感觉你红头发的时候好看一点儿。’某精灵碎碎念。
‘我也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弗兰德皱了皱眉头,把几缕拂过脸颊的金色长发挽至耳后,无论是对于那个骑着白马的愚蠢生物还是他□□麻烦的坐骑,他都没有好感。‘而且,灵魂药剂好难喝。’
‘啊拉,那就不要再喝了嘛。灵魂药剂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饮料,喝久了话,恐怕连伊拉瑞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恩?难道灵魂药剂有什么负效果么?但是所有的巫妖手札上都说这是灵魂转移后的必备品呀。’弗兰德有些惊讶,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喝了15份灵魂药剂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副作用的话就麻烦了。
‘所以说,那些重生的巫妖们刚刚重生的时候都是非常理智非常冷静非常有人生目标的人,但是到后来无一例外地都会越来越心软,越来越以感情为中心,越来越崩坏啊。灵魂药剂的确可以调整灵魂的波长使之与身体契合,可以更好的操纵身体而且能够防止重生后身体的容貌被灵魂影响发生突变,引人怀疑。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它也会些微地改变灵魂的成分,日积月累之下,就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精灵王托着下巴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实例,眉头愈皱愈紧。
‘小弗兰,其实你的灵魂已经和这具身体足够合拍啦,就算现在暂停用药也不会发生什么身体坏死,容貌大变的现象,最多就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变一下,找个理由解释过去就好了嘛。’
弗兰德微微沉吟,然后想到那些重生手札中记载的巫妖和附身魔鬼们在故事的最后清一色的头顶光环,脚踩云霞而且纠缠于无数情情爱爱之间的多情圣母形象,默默打了个冷战,放下手中灵魂药剂的原材料。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夏拉蒙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准备一下吧,我们要走了。”
弗兰德平复了一下心情,含笑转身:“恩,我马上就好。”他俯下身来,把从精灵王的药圃里搜刮来的大量草药分门别类地放进特制的炼金药盒中,随身带好。
“我们从西边绕回加斯顿,托蒂会领一批人之间从南方走,最后在沃顿城会和。”夏拉蒙简单地说明情况。
“那这边的村民呢?有没有安排人去处理一下?我担心会泄露消息。”想到沙拉曼传播迅速,无孔不入,想象力丰富的流言,弗兰德有些担心。
“已经放出消息说我们是沙拉曼军方的人。这里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专人来检查魔药的生长情况,而且把这件事情严格封锁了。”夏拉蒙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这样啊……”弗兰德点点头,跟着夏拉蒙一同走回去。
“基恩,弗兰德没有和你在一起么?”褐发青年眉目含笑,一如既往地亲切平和。
“迪诺老师?”基恩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失踪已久的老师,刚想回话,却又想起弗兰德对自己的嘱咐:“没有,战争开始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
迪诺微微无奈地轻笑着摇头,“是弗兰德让你替他保密的么?”
基恩眨了眨眼睛,把即将脱口而出的“你怎么知道”咽到肚子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右手忍不住习惯性的握住腰间的剑柄。
“别紧张,基恩,我对弗兰德一直没有恶意的,只是关心他的近况而已。”看着黑发少年脸上戒备不安的神情稍稍缓和下来,迪诺指了指半开的窗户,“这次过来,我主要是想要来找你的。不介意我进来说话吧?”
基恩微微有些疑惑,自己和迪诺的交谈次数加起来用十个手指就可以数的完,实在想不出来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但还是依他的话,完全打开了窗户,看着他们的预言师老师以不逊于战士的轻捷身法,翻身跳入屋内。
轻轻整理了一下因为刚才的动作而略微凌乱的衣摆,迪诺抬起头,正视基恩的双眼:“基恩,你对义军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由于曾经十年流浪的冒险经历,弗兰德不像一般的魔法师一样对于长途跋涉深恶痛绝,而且对于住宿饮食也没有什么特别挑剔的要求,夏拉蒙曾经担心他会跟不上队伍的行走速度又碍于面子不肯明说,总是适时地停下休息,但是后来发现完全没有必要。这件事情也让那帮潜意识里总把魔法师当成“身体孱弱又难伺候的麻烦”的剑士们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
由于为了回避人群,他们大多挑选偏僻的小路行走,露宿在荒郊野外,还要不时地故布迷阵,吸引,误导沙拉曼军队的注意力,艰难的程度其实不亚于当初在加斯顿的逃亡。但是也许是因为卸下了沉重而冰冷的盔甲,又或者是因为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战斗,轻骑营的骑士们反而比当初在加斯顿的时候放松一些,活跃一些。休息时他们闲聊偶尔爆出的粗口和只有男人能够听懂的笑话,开始让长期处于贵族圈子的弗兰德感觉有些不适应,不过后来也就慢慢找回了当初流浪时的感觉,不再介怀。
这个魔法凋零的时代刺激激化了剑士和魔法师之间的矛盾,尚武的风气让地位下降的魔法师只能在心里方面抬高自我,鄙夷“粗俗无礼而冲动无脑”的剑士;而魔法师的尖酸刻薄和自命清高总是让剑士们十分不爽,又说不过他们,只能愈发使用武力解决一切,导致误会加深。
但是弗兰德发现,如果双方肯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围坐在火堆旁边平心静气地聊天,为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那么很多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剑士们虽然大都憨直,但不愚钝,心思也没有魔法师或者炼金术师那么弯弯绕绕,啊,当然,贵族家的剑士除外。弗兰德就着清水啃干粮,饶有兴致地听那帮骑士们小声地讨论这次战争和这次逃亡。
“哎,你说国王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想到把将军交给沙拉曼人来处理?”
“老子为了儿子,头脑充血,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要是我家的小鬼这回在战场上出了事,老子就单枪匹马去剁了那个安培家的狗贼。”
“也是,你儿子今年也16了,够了上战场的年纪了。上回也没回家报个平安?”
“这不是没来得及,刚打完仗就又要结婚,忙忙活活地,连回家的功夫都腾不出来。这几天总打喷嚏,估计是家里的婆娘想我咧!”
周围几个年轻点儿的骑兵围着那个刚刚发话的络腮胡子的汉子起哄,但是把音量控制在一个比较小的范围之内。
“等这回回去了,让将军和陛下好好说说,给咱们放个风,回家和老婆孩子聚聚,你们几个小的,也是时候成家了。”笑声停止以后,另一个长方脸的骑兵颇有些感慨地说。
“哎,天知道有没有这么顺利呢。沙拉曼这帮小狗,打起仗来不怎么样,追人倒是紧咬着不松口,烦的很。”
“这个什么公爵真不是个东西,当年风狼怎么着也还讲点道理,他倒好,说打就打,还说我们将军抢他老婆。这种货色,倒贴都入不了将军的眼!”
“就是,说不准是他嫉妒人家风狼本事比他大,一直压在他头上,自己去干了那个杀人灭口的勾当。我们将军要杀那个风狼也是堂堂正正在战场上来明的。”
弗兰德有些怔忪,虽然没有完全猜中,但是这些家伙们的猜测也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大概,萨沙那当胸的一剑,不仅仅是为了伊丽丝,也是为了他自己吧。弗兰德低下头,额发遮住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啊拉,小弗兰,管他为什么刺你干嘛?反正刺了已经刺了,你有这个闲工夫去做心理分析,还不如好好和我交流一下,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精灵王在弗兰德的脑海里不满地晃荡。
‘我感觉您已经够了解我了,陛下。’
‘但是你还不够了解我啊,亲爱的小弗兰。’略带委屈的声音。
‘……’弗兰德默然,微微低下头,心理居然稍微泛起一点点名为愧疚的东西。
一只温热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带着稍微有一点儿沉的力度,唤回了弗兰德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夏拉蒙碧色的眼睛。
虽然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平民装束的夏拉蒙依旧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锐利的英俊,轮廓分明,五官深刻清晰。
他神情沉静,目光带着淡淡的宽慰,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传到弗兰德的身上,五指稍稍握紧,似乎想要把支持和力量顺着指尖一并传达给他。
火焰跳跃着的光芒忽明忽暗地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弗兰德展颜一笑,“将军,不用担心我,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有数的。”
夏拉蒙顿了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收回左手。
弗兰德看见他左腕上和自己右手上同出一辙的牛皮护腕,微微垂下睫毛,唇角扬起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