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陷入一种疯狂的挣扎，犹豫了半天，他抬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灵霄冷声打断，

“周纪，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有我在，我依然会为你做主，你只需要把你之前在各位宗主面前所说的话，当着众位的面再说一遍，毕竟，任何人都该为他的言行付出代价。”

周纪的心里咯噔一声，这话说的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撑腰，但是只有周纪自己一个人知道，他最后那句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警告自己，如果自己敢临时反水的话，自己就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周纪眼里闪过一抹剧烈的挣扎，他痛苦的徘回在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不决。一方面，他迫切的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重新站起来，继续修炼，哪怕不能修炼，也好过如今瘫在床上，生不如死。

可是另一方面，若是自己敢忤逆灵霄的意思，以灵霄的手段自己必定没有活路，不仅如此，恐怕就算是死，他在死前也会倍受折磨。

既然周纪脸上有挣扎之色，顾乘九便知道是灵霄刚才那句威胁的话起作用了，便看向灵霄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灵宗主莫非当真是心里有鬼，不然的话又何必拿言语威胁一个废人？”

废人这两个字，顾乘九咬的极重，在周纪耳里显得尤为刺耳。

周纪勐的抬头，通红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恨，他厌恶这个词儿，他痛恨别人叫他是废物，他不是废物，他不是废物！

周纪捏了捏拳头，对，他不能做废物，他不能一辈子都躺在轮椅上，连拉屎撒尿都要别人伺候，与其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他宁愿去死。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顾乘九愿意帮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刚要张嘴，就见灵霄不紧不慢的说道

“威胁？我与他亲叔叔周怀松乃是多年好友，他的侄儿就是我的侄儿，我说的无非是长辈对晚辈的几句体己话，怎么到你那里怎么就成了威胁？”

听到灵霄提到周怀松，周纪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他知道，他已经不再代表他自己一个人了。若是今日他不按照灵霄的意思去办，那么不仅自己，就连周怀松也逃脱不了命丧黄泉的命运。

周纪承认他自己是个混蛋，他是作恶多端，他是冷血无情，但是这些都只是对旁人，对无关紧要的人他可以冷漠，可以冷血。

但是对于周怀松，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一个从小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抚养长大的长辈，他没有办法将他的生死置之度外。

看着周纪的表情，顾乘九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心想大意了，自己竟然没有把周怀松这个变量考虑进来。

倒不是顾乘九思虑不足，而是顾乘九低估了周纪的人性，他实在是想不到一个毫无半点人性、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竟然也会为了旁人动容。

顾乘九原以为，只要让周纪知道自己有办法让他恢复如常，做一个正常人，周纪势必会心动，对正常人三个字的渴望，一定会让他不管不顾地选择站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她没有想到，灵霄竟然会拿周怀松威胁他，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周怀松在周纪的心里，竟然有这样重要的地位。

果不其然，周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痛苦的说道

“是，是玄风要杀我。”

睁开眼，周纪冷漠地看向玄风，反正若是让自己一辈子待在轮椅上，自己也不想活了。

既然要死，那么临死之前他也要拉个垫背的，自己不好过，玄风他凭什么好过？他就该跟自己一样，一辈子躺在轮椅上，陷在淤泥里腐烂发臭。

他凭什么拥有自己无法拥有的一切？他要让他给自己陪葬！

得不到就去毁掉，这是周纪向来信奉的真理。他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把顾乘九这个贱人也拉下水！

见周纪已经亲口指认了玄风，灵霄又怎么会再给顾乘九辩驳的机会，直接大喝一声说道，

“如今真相大白，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来人啊，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随着灵霄一声令下，几个弟子便冲到玄风身边，将他狠狠压制住，动弹不得。

灵霄冷声说道，

“动手。”

那弟子举刀便砍，好在顾乘九快如闪电般，抽出秦之初手中的长剑，勐地一掷，将那弟子手里的剑撞到一边儿，斜斜地插到木板上。

顾乘九冷声说道，

“我看谁敢。”

灵霄看向顾乘九，眼里覆上杀意，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想做什么！”

顾乘九丝毫没有被灵霄眼里的狠辣劝退，相反，昂首挺胸的说道，

“不做什么，只是周纪方才言辞闪躲，似有隐情，还需要再好好审问，怎么能听他一面之词？”

灵霄哈哈大笑出声，

“说要找他来对质的是你，如今说不能听他一面之词的还是你，姓顾的小丫头，你不要以为你爹是邳岚舟，你就可以任性妄为，一手遮天了。”

另外几个宗主也趁势说道，

“没错，别以为你有个当州主的爹，你就能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你若是识相的就尽早让开，若是还这样胡搅蛮缠，休怪我们不客气！”

顾乘九反问，

“不客气？你们想怎么不客气？难不成还要杀了我不成？”

玄风眼见事情因自己一个人愈演愈烈，忍不住出声阻止，

“小九，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若是用我一死能换来玄天宗的平安，那我死而无憾。”

顾乘九看了玄风一眼，搞不懂，他怎么会那么天真，尽然以为自己一条命，可以换来整个玄天宗的平安。

先不说以后，就说现在，一旦玄风坐实了杀人凶手的位置，那么玄天宗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若说顾乘九是为了救玄风，是又不是，毕竟自己与玄风虽然有些交情，但是顾乘九也不是圣母，不可能为了救玄风，而不顾自己的安危，而且玄风一次又一次地降智行为，也确实很败好感。

虽然他是好心，但是架不住他天真啊，他的愚蠢早已经消磨了顾乘九对他的耐心，自己今日之所以要维护他，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维护玄天宗的声誉而已。

顾乘九一直都在试图培养能受自己调遣的势力，以便日后可以有自保的能力，在这些势力当中，顾州城的贾家是其一，玄天宗是其二，明镜宗是其三。

玄天宗虽然说现在的情形不死不活的，但是毕竟曾经辉煌过，有不少深厚的底蕴，自己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毁于一旦。

顾乘九相信，只要好好经营，玄天宗日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说为了他们，顾乘九都不会轻言放弃，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会努力尝试去带着玄天宗逆风翻盘，当然，若是实在救不回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最起码现在来看，自己还有一试的机会，至于对玄风，顾乘九只求个问心无愧。

可能是顾乘九的态度太过强硬，一次又一次让一众宗主的面子，没有地方搁，所以，即便考虑到顾乘九的亲爹是邳州州主邳岚舟，他们也再也没有办法容忍她的嚣张，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