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随着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健步而来,便听到一声威严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哼,整个顾家都有我闺女一份,我倒不知道,我顾青山的闺女,在自己家里吃两个糖豆子,竟然轮得到你一个奴才置喙了!”
顾青山走过去,抱起顾乘九随意一坐,把顾乘九搁在腿上,拨拉了两下顾乘九软软肉肉的下巴,逗她
“糖果子好吃吗,爹爹刚叫添酥阁的人,把各样时兴的果子都装了一份,一会就抬进府来,我儿若是喜欢,就可劲吃。”
顾青山乐呵呵的哄闺女,老太太却不高兴了。瞥了一眼顾青山
“那糖果子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牙都吃坏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翠柳却如临大敌,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误以为是泥腿子的小丫头,不仅是顾府的嫡女,还是一个被众人捧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的。
可以这么说,即便是最金贵的嫡长孙,也是没受到过这种待遇的。
而自己刚刚,竟然还想把罪责,都栽赃到千娇万宠的顾乘九身上,自己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自己的下场,翠柳只觉得两眼发黑,几欲昏厥。
机械性的把脑袋砸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片刻便将地上染了一片血色,从发颤的嗓子眼里,硬挤出求饶的话
“老爷饶命,小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小的吧,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宽阔的大厅里,沉闷的磕头声一声接一声,一会儿便染红了地板。
周氏怕吓着孩子,忙摆了摆手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拖下去,别吓着小小姐,晚上怕是要发梦的。”
几个丫鬟忙上前去,拽着厉声疾呼不要啊,饶命啊的翠柳便往门外拖。
刚拖了几步,便见冯姨娘典着肚子,风姿摇曳的被丫鬟拥了进来。
“哟,姐姐真是好大的脾气呀,妹妹知道姐姐对我不喜,平日里吃穿用度上克扣我一点半点的,妹妹都咬牙忍下来了,可是妹妹我现下月份大了,再过几个月便能生产了,我手里就那么一个中用的丫鬟,姐姐还要使了手段把人打死,莫不是非得要妹妹我一尸两命,姐姐才能欢喜。”
翠柳见冯姨娘来了,忙挣脱下人的禁锢,连滚带爬的爬到冯姨娘脚边,死命的磕头
“姨娘救救奴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是为了护着冯小少爷才会惹怒了几位夫人,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呀。”
这翠柳也是个有心眼的,只提了夫人小姐,没敢说顾青山,毕竟顾青山现在是顾家的家主,几房都还要仰仗顾青山过活。
别看冯氏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纯粹是因为周氏懒得与她计较。
若真碰到顾家核心的那几位,就是借冯氏几个胆,她也不敢在顾青山面前触他的眉头。
冯姨娘有些嫌恶的撇开扑上来的翠柳,被丫鬟们拥着走到一边的椅子上,作势就要坐下来。
自己在府里处境尴尬,近几个月仗着有了肚子,才好过了一点。
自己栽培出自己的势力不容易,手里能用的人没有几个,所以自己才会过来保住翠柳。
再者,自己好不容易坐稳了姨娘的位置。
若是随随便便让周氏那个女人,把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杖毙了,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们,还不知道私下里要怎么揣测自己呢。
眼见着冯姨娘的屁股要沾上椅子,顾老夫人一个杯子砸在冯姨娘的脚边,开水湿了冯姨娘的裙角。
冯姨娘没想到顾老夫人会这么不给自己脸,面上臊的通红,却不敢在顾老夫人面前使性子。
一肚子的不满也只能硬憋着,尴尬的站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娘,您这是做什么。”
顾老夫人扫了一眼冯姨娘,语气冷冽
“正头娘子都没坐,你一个破落姨娘倒是赶在夫人前头坐下了,你有没有规矩。”
夫人夫人又是夫人!
连自己的男人都笼络不住,再是正头的娘子又如何,不照样得听男人的差遣。
冯姨娘赔了笑脸,讨好的说到
“娘,这不是我自己想坐,实在是我肚子大了,站一会儿便腰酸乏累,这是您的大孙子想坐呢。”
周氏看着冯姨娘有意无意的向自己卖弄肚子,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到底不愿意让下人们看三房的笑话,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
“娘,您给她赐个座吧。”
顾老夫人瞪了周氏一眼
“没用的东西,还能让个姨娘爬到你的头上,这正牌夫人的位置难不成是个摆设!”
周氏挨了骂,心里只觉得酸涩不已。
她知道顾老夫人是心疼自己,又气自己不争,可是她与顾青石年轻的时候,也是郎有情妾有意,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没想到到老了,反而被一个妾室搅合的家宅不宁。
周氏有自己的骄傲,若是一个男人心不在自己这里,周氏也不愿意用一些内宅里的手段,去干些腌脏的事儿。
索性随他去,自己守着儿子也能过一辈子,大不了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乖。
只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独守着空房,看那红烛灼曳,想到年少时的深情爱慕,终究抵不过色衰爱驰。
周氏还是会独自饮泪,心疼的难以呼吸。
顾乘九从爹爹怀里爬下来,趴在周氏的腿上,感受到了周氏的颤抖。
想到了上一辈子,就是因为周氏始终不争不抢,最后在爹爹为了救自己,人死身灭之后,整个顾氏开始没落。
冯氏不仅翻身做了当家夫人,还在三叔出远门的时候,设计冤枉周氏偷人,诬陷二哥顾周鹤,是周氏与野男人偷情生的野种。
不仅把周氏母子二人赶出府去,更是派了贼人害了周氏的清白,周氏含恨撞柱而亡,留下二哥一个人。
虽有大伯母叶氏的照拂,可二哥积郁成疾,没过两年还是走了。
二哥那么活泼脱性的一个人,登学府,逛花楼,纵马驰骋,御剑飞身,如此肆意张扬的一个少年郎,最后却死于积郁成疾,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
顾乘九承认,三婶婶和二哥的悲剧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连累父亲,有父亲在,顾家至少能在辉煌百年。
只要顾家不倒,纵使那冯氏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越过礼制,在三婶婶的头上作威作福,三叔也不用为了生计出远门,给了冯氏可乘之机。
可是上一世,是冯氏亲手作了孽,她才是真正杀害三婶婶和二哥的凶手。
所以,顾乘九上辈子不能为三婶婶和二哥报仇,这辈子,她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心狠毒辣的冯氏好过。
顾乘九从周氏怀里起身,一把抱住了顾老夫人的大腿,抬头,小奶音天真烂漫
“祖母,窝七实不叫顾乘九,窝叫冯乘九对不对。”
顾老夫人把顾乘九抱到怀里
“瞎说,你是我们顾府的千金,是我魏如是的亲孙女,你不姓顾,姓什么劳什子的冯。”
顾乘九瘪了瘪嘴,眼睛里包着泪,委屈巴巴的小声说到
“可素,喂什么,介个锅锅奇虎窝,他的结界还奇虎婶婶,窝还以为介里素冯府,不素顾府呢。”
顾乘九眼里包着的泪也掉了下来,鼻尖红红的,委屈巴拉的把小手伸给顾老夫人看,胖乎乎白嫩嫩的手掌心,破了一大块皮,通红的还带着血丝。
顾老夫人怒了,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恨声说到
“我年纪大了,不想管你们那些糟心的事,没想到你们倒好,认为我老婆子好欺负不成,养了你们这一群瞎眼的奴才,金贵的主子不知道服侍,还真把那些下九流的当成主子了,文婆,把这姓冯的小子,和这瞎眼的奴才都给我打出去,生死不论。”
不仅翠柳抖如糠筛,即便是一直拿腔拿调的冯姨娘也露了慌张。
冯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出了冯大宝这一个独苗,一家人恨不得当成金疙瘩一样疼,若是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也是活不了的。
一想到小时候,自己因为冯大宝吃过的那些苦,挨过的那些揍,从心底里的恐惧蔓延开来。
冯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捏着嗓子跪在周氏脚边哭嚎起来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夺了老爷的宠爱,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不应该使这种毒辣的手段,用我娘家兄弟的性命做要挟,你也有孩子,应当知道亲情的可贵,大宝虽只是我弟弟,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拿他就当我的孩子一般,你这样做,不是剜我的心吗,姐姐,我知道错了,你若是看我不顺眼,要杀要剐,我任凭你处置,求你了,你放过我弟弟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呀。姐姐你不能那么狠心啊。”
(六一快乐,这章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