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听着唐佐跟我说起十年前他还只有十几岁时候的事情。
他带着那种有些怀念，还有些感慨，总之，很复杂的一种情绪。
我有点儿感同身受。
当年我师父把我从家里带走，领着我到处走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心情也很复杂。
如果，我是说如果，唐佐没有遇到唐天德，我没有遇到我师父，我们两个现在到底会是什么境遇。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对于回忆，从来没有如果的可能性。
我们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多了。
说着说着，我忽然看向前面树林，一股血色之气漂浮上来。
“唐佐！你看那边！”
唐佐已经看到了，“只有血色，没有邪煞之气！”
我一时间还以为是不是那边有野兽互相厮杀，才会造成这样的场面。
不料，唐佐忽然回头喊了一声，“抄家伙！老孟出事了！”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出老孟出事这个结论的。
就看到那些伙计，只有看炉子烧饭的抬头看过来，其他几个都抽出了匕首，二话不说，跟着唐佐就跑出了院子，进了林子。
我跟胖子说：“我们也去看看！”也跟着跑出去了。
唐莲洗漱好，端着水盆出来，就看到院子里只剩下烧火做饭的三个伙计。
“其他人呢？”她来回看了看。
一个伙计说：“刚才唐佐说老孟出事了，他们就出去了！”
唐莲把水盆里的水泼到院子外面，抬头朝林子里看去。
我们一路朝着前面奔跑着，速度极快。
这里虽然植物茂盛，却不如南方山脉那么多，尤其是入山口这里，还很稀疏。
眼看着，我们就要跑到之前看到的血色升腾的地方，耳边就已经听到了动物的嚎叫声。
这种叫声，完全就是厮杀或者攻击敌人才会发出来的。
“就在前面！”唐佐喊了一声，脚步再次加快。
很快，我们就看到前面树林里的树枝来回晃悠着，还有“噼啪”断裂的声音传来。
同时，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吼叫怒骂声也响了起来。
我面容一囧，男人居然在骂脏话，而且没有一句正常的语言，全是脏话，还不带重复的。
人才啊！“老孟！”唐佐高喊道，“我是唐佐，我们来了！”
男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回了一句：“来帮忙！”
终于，我们看到了前面一人一兽在奋力拼斗着。
那是一只站起来有一人来高的棕熊，双掌厚实，不断拍向对面的那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套油乎乎脏兮兮的衣服，手里拿着匕首，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
“上！”唐佐一吼，带着伙计就围了上去。
他们围住了棕熊，匕首抽冷子就刺了过去。
等棕熊回头攻击，人已经退回去了。
而后面又有人刺了它一下，再回头，又没人了。
这种车轮战术，我以前就见过。
对付厉煞，他们也会采用群而攻之的办法。
我和胖子过去把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退到了一边，抬头看向唐佐他们。
“老孟，你没事吧？”我问道。
“我没事！”老孟喘着气，“这家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到这边来了，见人就攻击！”
我抓住老孟的胳膊帮他检查了一下，满身的血，不知道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他又说了一遍，“是那畜生的！”
老孟满脸大胡子，还带着一顶看不出款式的破帽子，根本看不出年纪有多大。
“轰隆”一声，传来了唐佐他们的欢呼声。
那头棕熊终于扛不住，倒下了。
唐佐跑过来，一脸兴奋，蹲在老孟面前，“老孟，你没事儿吧？受伤了吗？”
老孟仔细打量着唐佐，微微有些疑惑，“你是唐佐？”
唐佐点头，“对！老爷子进山了，我们来找，管家就让我们顺路过来看看你！”
“你真是唐佐？”
我有些诧异，这个老孟为什么这么疑惑，难道还有人冒充不成？
“我真是唐佐！”唐佐嘿嘿笑着，还抬头看了看围上来的其他伙计，“他们都和我一样，都是老爷子收养的！”
老孟看着一张张因为跟棕熊搏斗，脸色通红，满头是汗的笑脸，忽然就从地上站起来。
“好你个小兔崽子，我说过，你要是再敢来，我一定要把你扒光了吊起来！”老孟忽然伸手抓向唐佐。
唐佐快速后退，好像早就有准备了似的，嬉皮笑脸地说道：“十年前你抓不住我，现在更别想了！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还得意地哈哈大笑着。
其他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有些迷糊。
我笑道：“老孟，唐佐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你是……”
“哦，我叫江子午，您叫我小江、子午都可以！我师父和唐老爷子是师兄弟，这次我也是来找我师父的！”
“啊？你是吴大师的徒弟？”老孟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我，“你看着可比唐佐那个臭小子稳当多了！”
这话我没法接，只能笑，“那个，我们回去吧！我们到了你家里，看你不在家，就自己动手做饭了，这会儿应该都好了！”
“好！回家说话去！”老孟赶紧示意回家。
胖子说：“等会儿啊！这个大家伙怎么办？”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地上还有一头大棕熊呢！
“来，帮把手，把它弄回去！”老孟在这里一辈子了，靠打猎为生，虽然熊是国家保护动物，但是攻击人被杀掉，也只能算熊倒霉了。
老孟带了绳子，伙计拿着绑好，找了两根粗点儿的树枝，从绳子上穿过。
胖子也过去帮着抬了。
虽然看着棕熊也就比正常人高一点，壮一点，但是实际重量，恐怕有好几百斤，几个伙计一起才能把它抗动。
“走，回家！”老孟看几个伙计动作利索，脸上有了笑容，招呼我往回走。
唐佐并没有跑远，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我们呢。
看到我们出来了，咧嘴一笑，“老孟，先不开玩笑了，我帮着抬熊，咱不闹了啊！”
他说笑着，就过去加入了抬熊的队伍里去了。
老孟失笑着，跟我说道：“这个臭小子啊！简直就跟孙猴子大闹天宫似的，去哪儿哪儿遭殃！挨谁谁倒霉！简直就是个惹祸精！”
我听着直乐，之前进山的时候，从李老板的话里，就能听出来唐佐小时候非常顽皮。
到了这里，老孟见到他，第一时间就要把人抓住扒光了吊起来，想必当年也没干什么好事！
但我也看出来，老孟并不是真的生气，或许只是久别重复后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
他自己说完，也呵呵乐了起来，“他调皮是真调皮，要说可爱还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