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黑甲狼蛛如潮水般褪去。瞧着狼藉的大地,三人一阵恍惚。韩馥知自己捡了条命,不由得乐开了花。慕沛凝和那男子脸色却是不佳,今日一战,耀月宗颜面尽失,他两人被派来消灭魔头,却没想到反被魔头放走,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他们还在不在世上活了?
念及至此,慕沛凝连连叮嘱韩馥,告诉他不要将此事说出去。韩馥本就无意参与世上的勾心斗角,慕沛凝这么说,他自然也乐的答应。慕沛凝瞧他答应,这才松了口气。
而那男子虽然对韩馥身份多有疑惑,但他天生老实,对慕沛凝极是信任。他见慕沛凝对韩馥青眼有加,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倒也觉得这人不似坏人。是以韩馥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当下,便由那个男子背着韩馥,同慕沛凝一道朝镇上走去。慕沛凝伤势虽重,但走路还勉强能行。韩馥借着药力,精神大好,和两人边走边谈,甚是投契。从那男子口中得知,他名为楚笑白,是耀月宗首席大弟子。
楚笑白风雅俊秀,谈吐恭谨得当。饶是韩馥这轻浮流氓,也对他大生好感,加上美人在侧,韩馥兴致更高。他不用走路,精力自然十足。这一路下来,他喋喋不休,说尽了人间有趣之事。
楚、慕二人少临凡世,对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解不多。韩馥家境阔绰,他又自小调皮好动,是以比旁人懂得要多上许多。加上这半年多来,他奔波南北,游走东西,所见所闻更是举不胜举。
韩馥就好似如鱼得水,说的是吐沫星子乱溅,将平日来所见所闻添油加醋一一说了。什么寒水镇的冰中火,什么千江城的吊飞狐,还有什么雷桔林的飘香雷桔。他能说会道,口若悬河,听的二人不胜向往。楚笑白为人老实,哪料得到韩馥夸大其词?听韩馥说到每处,忍不住出言赞叹。
而慕沛凝则简单的多,哪怕她为人再冷,也不过是个年轻女子。听韩馥说的如此精彩,她不由得浮想联翩,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向那里。
时间转眼而过,月亮已悄悄落山,一轮红日顶着天际,欲出不出。
韩馥言谈精彩,楚、慕二人早已将落败不快抛之脑后。行至不久,已回到镇上。那家客栈小儿刚刚起床,睡眼惺忪之际,瞧着韩馥回来,登时将他揪住叫道:“好你个吃白食的,连帐也不结,就敢逃么?”
慕沛凝一愣,皱起双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馥嘿嘿一笑,自然不能说他寻月若盈心切,而忘了结账。他眼珠一转,指着楚笑白笑道:“这位小哥你别生气,他能替我付账。”
楚笑白一愣:“我?”
韩馥却不理他,笑嘻嘻冲着小二道:“怎么样?”
小二半信半疑的瞧了瞧韩馥道:“当真?”
韩馥嘻嘻笑道:“自然当真了,你瞧他穿的人模狗样,能没钱么?”
慕沛凝听他说话不堪入耳,忍不住啐了一口。小二看了眼楚、慕二人,这才笑道:“二位大爷我自然是放心了,他们交了一个月的房钱,现在还没用完哩。”
韩馥也不客气,嘻嘻笑道:“这就是了,他们替我结账。”
楚笑白也不争执,文雅笑道:“小二哥,劳烦你啦,这位韩公子的房钱也算我账上。”
小二一听,登时乐的眉开眼笑连连道:“好!好!公子一瞧就是有钱人。”说着,他又打量了一眼韩馥,忍不住“嗤”的一声,尽显轻蔑。
韩馥见楚笑白大度从容,将自己比了下去,不由得心中有火,可偏偏楚笑白待人接物极佳,毫无破绽。自己就想找茬也是没辙,不禁悻悻的哼了一声道:“小白脸。”
这声说的虽小,但也传入楚笑白耳中。楚笑白挠了挠头奇道:“我脸很白么?”
韩馥、慕沛凝:“……”
当下,便由店小二将三人引上楼去。韩馥为救慕沛凝而身受重伤,师兄妹俩人心中感激,特意将最好房间留给于他。韩馥也不客气,厚着脸皮应了。由楚笑白背着将他送进屋来放在床上。
韩馥伤势极重,精神全靠药力提着。药效一过,他又躺在床上,登时困意席卷而来,不出片刻,韩馥便沉沉睡去。
楚、慕二人一时默然,瞧着韩馥睡脸,楚笑白忍不住叹道:“这位韩公子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慕沛凝无言点头,盯着韩馥侧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笑白见了,心底一阵失落,叹了口气道:“师妹,你身上带伤,也快回房去罢,我知你喜欢洁净,便吩咐小二烧了热水。”
慕沛凝“嗯”了一声,又瞧了几眼韩馥,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楚笑白和慕沛凝青梅竹马,自八岁起便一块长大。对这师妹极是了解,他知慕沛凝待人冰冷,极少对人假以辞色。可这一路走来,她对韩馥之关心溢于言表,若说没有什么特别感情在里边,他也不信。
念及至此,楚笑白心底失落可想而知。他与慕沛凝朝夕相处,兄妹情之上,还隐隐凌驾着另一层东西。但好在他为人笃实,嫉妒二字离他甚远,就算慕沛凝对韩馥再青眼有加,他也只是羡慕罢了。楚笑白思量半晌,不由得长叹一声,出门去了。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半月有余,韩馥伤势渐好,楚笑白也从慕沛凝那里听了当日情形,知韩馥仗着魂奴神通,力王狂澜这才救了慕沛凝一命,当然,慕沛凝教他炼脉一事,自然避开不提。
楚笑白悲天悯人,知魂奴素来凄苦,所以非但没有敌视韩馥反而对他更好了些,在半个月之内,楚笑白日日来照看韩馥,嘘寒问暖,对他可说是无微不至。
韩馥口上虽不领情,对楚笑白时而讥讽,时而嘲弄,经常弄的他找不到北。但在心底之中,韩馥已将这傻兮兮的书呆子当成了至交好友。
韩馥过往凄惨,绝不愿在人前提及。慕沛凝来过几次,或多或少暗示韩馥可将往事分享与她,可都被韩馥嘻嘻哈哈的糊弄过去。
可不知怎的,韩馥越是故作潇洒,当晚那个放声大哭的人就在慕沛凝心中越发清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