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准备让安王爷在大觉寺待多久?”谭纵认为清平帝此举是解决太子和安王爷之间纠纷的最佳方式,于是开口问道。www.tsxsw.com
“一年。”清平帝闻言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一年?”谭纵心中不由得颇为惊讶,“陛下,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大觉寺位于山西的五台山,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在那里吃斋念佛一年,滋味绝对不好受。
“老四自小生活安逸,不经受点挫折,将来如何与对手斗。”清平帝站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扭头向谭纵说道,“朕觉得这本书不错,老四离京之前,你带给他吧,就说是朕让他读的,希望他能用一年的时间将书里的东西读透。”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将此书送到。”谭纵连忙走过去,接过来一看,是一本《三国策》,沉声向清平帝说道。
接下来,谭纵将苏州和扬州的事情一一向清平帝汇报,听得清平帝不断地点着头,对他的行事表示了赞许。
“陛下,苏州昆山县河东镇赵家和河西镇徐家在剿灭倭匪一事中功不可没,死伤了不少族人。”说到昆山县那场与倭人的惨烈激战时,谭纵不由得为赵家和徐家请功。
重奖徐家和赵家不仅是对两家所做之事的表彰,更是对各地士族豪门的拉拢,激励其为朝廷效力。
“赵家的赵炎和徐家的徐宗为国效力,精神可嘉,朕甚感欣慰。”清平帝清楚谭纵的意思,闻言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朕决定赐予二人七品官身,苏州府任职。”
大顺有两种进入官场的方式,一种是科举,这种是最普遍的,另外一种就是官家的恩赐,只有极少数立有大功的人才能有此殊荣。
“陛下皇恩浩荡,赵家和徐家必定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谭纵闻言,起身冲着清平帝一拱手,沉声说道,如此一来的话,徐家和赵家将成为清平帝手里的两根钉子,牢牢地钉在苏州府。
“朕觉准备赐徐家和赵家一块匾。”清平帝挥了挥手,示意谭纵坐下,笑着说道,“你看‘忠义千秋’如何?”
“陛下圣明!”谭纵闻言,宏声说道,清平帝此举不仅是对赵家和徐家的褒奖,更是隐约蕴含了化解两家恩怨的意味。
很显然,清平帝只可能赐出一块匾,这块匾无论挂在赵家还是徐家都不合适,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两家共同修建一个祠堂,将那些与倭匪作战身亡的人的灵牌供奉在灵堂里,而这块匾挂在灵堂之上。
徐家和赵家即使有天大的恩怨,在清平帝的浩荡皇恩之下也将烟消云散,纵然他们开始时心中仍然有着芥蒂,但当两家人有着共同的利益后,那些恩怨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
处理完了昆山县赵家和徐家的事务后,接下来就是忠义堂了,至于忠义堂当晚进攻府衙的行为是存心叛乱,还是受了蒙蔽的糊涂之举,完全都在清平帝的一念之间。
“陛下,忠义堂之事在扬州影响甚大,忠义堂帮众人心惶惶,如果不是忠义堂幸存的四个香主极力维持,江南和中南地区的漕运恐已受到严重影响。”谭纵神情严肃地望着清平帝,沉声说道,“微臣离开扬州前,漕帮帮主孙望海曾经找过微臣,希望微臣能从中调停,微臣大胆向他要了忠义堂四个香主的位子,在陛下回京的时侯,孙望海在京城的老板答应了微臣的要求,约微臣见面商谈合作的事宜。”
在清平帝没有征询自己的意见之前,谭纵不能提出自己对忠义堂事件的任何看法,他只能如实地向其禀报目前的现状,一切的一切都要由清平帝来决断,否则就有犯上的嫌疑,是为官者的大忌。
“忠义堂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清平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向了谭纵,“你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微臣觉得,虽然忠义堂所犯之事虽然罪不可赎,但情有可原。”谭纵闻言,不动声色地说道,“就如同陛下所说,忠义堂现在不过一个鸡肋,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如果陛下能法外开恩的话,微臣认为不仅能使得漕运自此无忧,也能使得京城里那些那些企图浑水摸鱼之人知难而退。”
“法外开恩!”清平帝闻言,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现在朝廷上下对忠义堂一片喊杀之声,各位官员无不对忠义堂的叛逆行径深恶痛绝,皆欲置之死地而后快,难得谭纵能看得如此长远。
“与漕帮之事,就交由你来办理,朕会派一个人前去协助。”沉吟了一下后,清平帝微笑着向谭纵说道。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谭纵闻言,冲着清平帝一拱手,郑重其事地回答。
“朕看了你上次的奏折,漕运关乎我大顺的国脉,大意不得。”清平帝想起了一件事情,看向了谭纵,“朕决定强化漕运司的职权,并且设立江南漕运使一职,正五品,统管江南漕运,你觉得何人能堪此大任?”
倭匪一事,使得清平帝对漕运空前重视了起来,漕运不仅是大顺的经济命脉,更涉及到国家的安全,尤其是运河,对京城的安危至关重要,他不得不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以防不测。
江南漕运使一职设立后,将掌管江南的漕运大权,位高权重,至关重要,朝廷内的官员虽多,但能令清平帝放心的却没有几个,而那些他放心之人又各居要职,轻易动不得,因此他这才征询谭纵的意见,谭纵在驿馆待了这么久,总该有些收获吧。
“陛下,微臣觉得,原长沙府府知事游洪升能担当此任。”谭纵心中清楚,清平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于是从容不迫地答道。
“游洪升!”清平帝闻言,禁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大顺五品以上的官员数以千计,他如何能记得起一个四年前成为候补的六品官。
“游洪升是前吏部侍郎赵永恩的门生。”谭纵闻言,连忙向清平帝介绍游洪升的履历,包括他如何被赵永恩赏识,以及如何得罪了长沙府地方豪强。
“虽然资历稍有欠缺,但也不是什么大碍。”清平帝微微颔首,原来是赵永恩的人,沉吟了一下后,向谭纵说道,“你让游洪升明天去吏部。”
谭纵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游洪升就要否极泰来了,官家让他去吏部,摆明了是要提升他的官阶,让其日后能顺利接掌江南漕运使一职。
“陛下,游洪升昨天找过微臣,他说湖广地区旱情严重,可是户部还没有拨下救灾物资,微臣本不应该干预户部之事,但湖广地区乃我大顺的粮仓之一,一旦有失的话,必将殃及全国。”说到游洪升,谭纵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情,一本正经地向清平帝说道。
“这些户部的官员,就知道为了蝇头小利而明争暗斗,一点儿也不知道为朕分忧。”清平帝闻言,伸手揉了揉额头,他对各部衙门里的那些蝇营狗苟一清二楚,知道他们一定是为了争夺好处而使得赈灾的事情拖了下来。
“朕明天就责令户部处理此事。”谭纵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如果湖广的灾民因为饥荒而闹事的话,必将影响全国的粮价,如果饥荒持续到明年,那么将对大顺是一个不小的大计,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清平帝随后放下手,抬头望向谭纵,沉声说道。
在随后的交谈中,最令清平帝感到意外的是希望加入官府报复毕时节身后势力的毕西就,他最终同意了毕西就的要求,让谭纵去安排。
“昭凝公主这几天身体不少,有时间宫里看看她。”当谭纵离开上书房的时侯,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他刚走到房门前,还没有来得及来伸手拉门,清平帝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说道。
“微臣记住了。”谭纵闻言微微一怔,对此感到颇为诧异,向清平帝躬身行了一礼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倒是个人才,如果雕琢一番的话,可成大器。”望着谭纵离开的背影,清平帝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对谭纵在扬州和苏州办的事情非常满意。
此时京城已经宵禁,守在门外的安德山让大内侍卫送谭纵回驿馆。
“相公!”回到驿馆后,谭纵刚进院门,等在大厅里的苏瑾便快步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乔雨,两人自从谭纵进宫后一直等在这里。
“相公,你的衣服?”待看清谭纵身上的大内侍卫服饰后,苏瑾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一言难尽。”谭纵讪笑了几声,走向了大厅。
苏瑾和乔雨对视了一眼,知道谭纵有难言之隐,于是跟他的身后进了大厅,让大厅里的侍女们通通退下,并且关好了房门,谭纵这才郁闷地将今晚发生在御花园的事情讲了出来。
“相公,你将昭凝公主推进了湖里?”得知事情的经过后,苏瑾无比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谭纵,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幸好昭凝公主没有追究,否则的话相公恐怕就回不来了。”谭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冲着苏瑾一声苦笑,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相公以前见过昭凝公主?”苏瑾疑惑地望着谭纵,她不明白,为什么赵玉昭等人要设局算计谭纵?
“素未谋面。”谭纵摇了摇头,其实他现在比苏瑾还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赵玉昭要推自己吓湖,难道只是因为单纯的恶作剧?
苏瑾原本还想问谭纵将赵玉昭抱到坤宁宫后的事情,就在她开口的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目不由得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坤宁宫,谭纵竟然抱着堂堂的昭凝公主,招摇过市地从御花园到了皇后的寝宫,这里面的味道不言而喻。
“瑾儿不必为相公担心,相公没事。”谭纵明天要上朝向清平帝汇报扬州和苏州的事宜,他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笑着安慰苏瑾:
官家既然留他在上书房这么长时间,并且将扬州和苏州的善后事宜交给自己去处理,那么显然没有追究自己对赵玉昭不敬的意思。
“相公早点儿安歇吧。”苏瑾闻言,微笑着站了起来,准备伺候谭纵洗漱宽衣,笑容里隐藏着一丝黯然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