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蹇楚潸然泪下。
倒不是给张抗骂伤心了。
她比妹妹想得要多。
家门遭遇这等飞来横祸,她能不明白接下来会是什么悲惨结局?
“请你们别再害人了。小女子自问谨遵孔孟之道,守清白之躯,尚不至于如此孟浪......”
“啧啧啧!瞧你说的,什么我们害人了?”
张抗一指淳于琼,“中校尉淳于琼,与你父亲乃同僚。也请你们明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此事仍大将军的命令,我们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张抗语气微转轻柔。
看她的神情,虽然为他编出来的白衣秀士求情。却无一丝紧张、担忧之意,连这人什么情况也不问。
几乎已可断定、她心里本来没人......
“中校尉?淳于琼?小女子不明白?”
蹇楚抬起头,悄悄瞅一眼稳坐书桌后那名年轻男子。
原来此人是父亲大人的同僚啊?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吧!他想救你们出去。你们在外面可有安身之处?”
张抗转头瞪着淳于琼,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只懂得痴痴看着心仪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咱家在城里尚有两家亲戚......”
“不行!你家亲戚、你还想害他们是不是?”
张抗一口拒绝。
他就看看、能不能直接引导两姐妹住到淳于琼家去。
“那个......一鸣兄,我那里也不行。”
淳于琼感觉到张抗在瞪着他,忽然间也醒悟过来。
行不通啊!
他家上上下下、族亲几百口,人多嘴杂,瞒不过去的。
“我有一姐妹,她或者能帮我?”
没等张抗想出办法,蹇楚又生主意。
“蓬!”
“好吧!一会......淳于校尉,你掩护她们出去。”
张抗心一横,猛一拍书桌,把房间里几人吓了一跳。
去那里无所谓了。
先把人捞出去再说......
等张辽引开后门守卫,张抗目送三人消失在夜幕中。
没什么好说的。
自己能帮的也就这么多。
至于蹇府其他人、省省吧!他还没这能量。
既犯下此事,大家都明白:
如果今晚蹇硕得逞,倒霉的就是大将军何进一家。
张抗微微叹息,返回大厅里。
这一夜,直清点到下半宿,张抗这才与张辽押着百几十车宝贝回到将军府。
天微微破晓,何进即宣张抗入内。
“这一停,是将军要上缴国库的财物清单。”
张抗木然递上一张帐单。
何进“哦”了一声,端起茶水轻轻叽上一口。
“其中九停,我已押到后厅。我怀疑里面藏有蹇硕谋逆的证据,请大将军定夺。”
张抗又递上几张帐单......
何进忽然一口水呛住喉咙,禁不住剧烈咳嗽几下。
好好好!
这张姓校尉比自己还狠啊!
要他来说,截留一半就可以了,此人居然截留十停中的九停。
不过、此人行事法度,他喜欢。
“哈哈!蹇硕小儿,谅他也藏不到那里,我自有分寸。”
何进放下茶杯,难得和颜悦色一句,“你也辛苦了。回去吧!”
“是的,将军。”
张抗鞠躬,保持姿势倒步闪出大厅。
他熬夜加班、不就为了截下抄家的宝贝给大将军当投名状!
没毛病,对他来说,给了谁都是给。
天亮!
大将军进宫,何太后命少帝加封大将军为参录尚书事。
至此,大将军何进、其权力一举横跨太傅,司徒、司空、太尉等三公之上,权倾朝野。
其余有功之士,由何进提供名字,少帝皆封官职。
最让张抗意外的是:
鉴于蹇硕已伏法,大将军直接提拔骁骑校尉张抗接任上军校尉,为西园八校尉之首。
本就由大将军何进一手创建的西园八校尉、终于完完全全掌握在他手中。
当日创建时,灵帝要安排心腹蹇硕任上军校尉,何进心里也苦啊!
如今终于收回指挥权,那也是应该的。
无意中,大将军此举,如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张抗欣喜若狂。
值此京城动荡之际,他本来只想抱大将军几天大腿罢了。
此刻他就想问问:
还有谁——
以后敢小觑洛阳巨商张冲之子、我张抗?
次日,置办好官服的张抗一大早兴冲冲上朝。
你大爷啊!
到帝国最高机关单位上班了......
刚刚迈入皇宫黄门,迎面而来的、居然是黄门侍郎荀攸。
“小人得志,其祸不远矣!”
张抗没等来他一声祝贺,倒是入耳祸祸一片。
“跟你有仇也不用专门守在这里踩吧?”
张抗苦笑,摇头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荀侍郎如此优秀,令尊可知否?”
荀攸微微一愣。
饶是他学富五车,一时间也听不出张小人此言是褒是贬,只是嘿嘿冷笑道:
“本官优不优秀,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荀氏一门,人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和,优秀与否天下皆知。你就蹦吧!反正也蹦不了几天......”
“哈哈!”
张抗干笑一声,快速从资料库里调出荀攸的平生......
“荀侍郎,不如我们打赌,看谁先救谁一命,如何?”
“放屁!本官巴不得你有难,又怎会救你?”
荀攸气呼呼的瞪着张抗,似乎随时想干一架。
他其实并不老,今年也就三十好几!
但张抗两世为人,加起来也就跟他差不多。
以区区十八年纪,从骁骑校尉这一买回来的闲职、居然窜到上军校尉。
那可是直接领导几万军队的权职,谁服呢!
“啧啧啧!由此可见你心虚啊!你不是说我蹦不了几天的?那好,我倒台之前,决定先救你一次。不用谢我,谁叫我是好人呢!”
“我呸!好人......”荀攸忽然清醒过来。
对啊!
自己傻了吗?与这等无赖纠缠不清,实在有失身份。
“没错!我是好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张抗吹起胜利的口哨,扬长而去。
接他的宦官还在等着呢!
第一次上朝,没人接应、他那搞得清楚。
庙堂上。
一众朝官谁也没想到,久不出面的董太后居然以少帝年纪为由,决定临朝,垂帘听政。
之后更是一连串大动作——
先是封皇子协为陈留王,再封国舅董重为骠骑将军,另携张让等共预朝政。
一众朝官哗然,却是无可奈何。
董太后仍灵帝之母,后宫之最。连大将军何进也一时间束手无策,最终不欢而散。
众官自然明白、里面头头道道、绝逼是十常侍搞的鬼,但无凭无据——
总不能说董太后糊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