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胡子驾着雪橇走了，临走还抢走了李强身上的虎皮。卷胡子独自一人在帐篷里喝着酒，吃着从李强背囊里搜刮来的山鸡腿。

李强被无情地拴在了大树上，看到远处的炊烟却无法接近，这样的心情谁能理解啊？

卷胡子喝多了，在帐篷里唱着李强听不懂的俄罗斯民歌，曲调虽然优美，却被卷胡子唱得撕心裂肺。

心情复杂的李强什么也不想思考，什么也不想做。人不总是理智的，情绪会影响人的判断和行为，李强不想了，什么也不想了。当他听到卷胡子比野猪的嘶嚎还难听的歌声时，居然也起了唱歌的心。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

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

你看吧这匹可怜的老马

它跟我走遍天涯

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

后苦难在等着它

“咣当”，从帐篷里冲出来的卷胡子绊在李强的锁链上摔倒了。他爬起来，用一种惊奇的眼光死盯着李强，眼睛里扑簌簌地流出了两行晶亮的眼泪，流过脏兮兮的脸颊落在雪地上。他一把揪住李强的脖领子，将手中的一个杯子里倒满烈酒递给李强，眼睛里充满着真诚，用双手比划着让李强喝酒。

本来正心绪烦乱的李强，被卷胡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眼里的泪水与真诚感动了。既然混乱那就醉了也罢。

“干杯！”高度而劣质的伏特加让食道火烧火燎，酒精瞬间就冲上了脑袋。卷胡子咧开大嘴唱起了《三套车》的曲调，歌词却是完全不同的。当然，曲调也会有些许的不同，但整体差距不大，看来这个曲调勾起了他心底里的某些东西。

俄语、汉语夹杂在一起，两个男人撕心裂肺地用自己的语言唱着同一个曲调：“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

撕心裂肺的歌声回荡在旷野的晴空里，鸟儿扑簌簌地飞走了，只有两个男人一直唱一直唱，直唱到嗓子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啪啪”两记耳光打在脸上，李强醒了。眼前是翘胡子粗鄙的大脸，接着翘胡子一松手，李强“咣当”一下靠在了大树上。

头很疼，李强想起了走丢前的那次醉酒。是的，喝醉了。

旁边的卷胡子也醒了，正兴奋地接过翘胡子扬手飞来的钱袋子，里面哗啦啦地响着。卷胡子打开钱袋，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币，银币上的大鸟图案在夕阳的斜照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雪橇和那上面的货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匹骏马，体型高大、皮毛光亮，高昂着头，显得桀骜不驯。

在两匹马的旁边，还有一个一匹马拉的俄罗斯马车，前面一个赶车人带着肮脏的皮帽子，嘴里叼着土烟卷，一副慵懒懈怠的神态。

马车上走下一个女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黑呢子小礼帽、黑色的大衣、红色的裙子、黑色的皮靴，金发碧眼，皮肤白里透红，一下车、一直腰的动作就显出了几分泼辣与诡秘之气。另一侧，一个身材高大足有两米多高，满脸、满手脏兮兮黑乎乎的小伙子，“咕咚”一声跳下车，棕熊一般跟在女人的身后，一起向两个大胡子走过去。

没有什么客套，翘胡子和女人直接叽哩嘎啦地说起来，还不时地向李强这边看一看。不一会儿，翘胡子领着女人来到李强面前，女人凑近李强左看看右看看，还伸手揭开李强的豹皮外衣仔细观察了一下里面的鹿皮夹克。然后，女人对李强叽哩呱啦地说了几句话，李强也听不懂，只好伸开手耸了耸肩膀。

女人不再跟李强说什么，而是回头继续跟翘胡子谈着什么。谈着谈着，翘胡子有些激动起来，后来竟然生气地将双手展开，手掌向外，在眼前使劲儿地左右摆来摆去。女人则笑了，然后又说了一些什么。接着，翘胡子奋力地上下挥动着右臂，嘴里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符，眼神坚定地看着女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样子。女人则一脸的不高兴，转身向马车走去，果断地上了马车，然后大个子也上了马车。

马车夫举起鞭子，正要打下去的时候，翘胡子突然开口了，声音很大很响亮，也很生气，双手高高举起，使劲儿向天空伸了伸，然后捶打了两下自己的脑袋。

坐在马车里的女人探出头，笑了。伸出马车外面的手心里是几枚闪亮的银币，银币在被夕阳的光辉一照，李强敏锐地发现了上面的汗珠。李强迅速看女人的手心，手心里汗津津，但女人的表情却是一副心满意足且无所谓的样子。

女人面对着大个子，将下颌向李强拱了拱。大个子马上跳下车，拿过翘胡子手中的钥匙，解开拴在树上的铁锁链，随便的一扥，李强就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站在大个子的眼前，才发现这家伙的个子有多高。李强觉得他应该比姚明还高，且比姚明壮实得很，整个体型就跟几天前被降服的棕熊先生差不多，只是肌肉更突出罢了。

大个子右手攥着铁锁链，左臂一夹，李强立刻双脚离地上了马车。

女人一声喊，马车夫扬鞭催马飞奔而去。

李强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卖了，稀里糊涂地成了商品。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预演过重返人间的情景，可能快乐、可能痛苦、可能悲喜交加，可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奇特可能。可是从来就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卖回了人间，被当作某种货物购买回文明社会。太搞笑了，这是讽刺？还是黑色幽默啊？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

……

李强回头望去，歌声来自两个大胡子的方向。帐篷已经收起，他们正将物品搭上马背。歌声忧郁而凄凉还带着粗糙和野蛮。

马车跑得很快，向着人类的方向。

两个多小时后，前面有了道路。虽然乡村的土路粗糙且颠簸，但是马车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炊烟越来越近，房屋越来越近，人的身影越来越多。马车没有丝毫的停留，没有给李强留下一点点回味的机会，直接向远处亮起浑黄灯光的一处小市镇奔去。

重返人类文明，对于李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他的买主是谁？意欲何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