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九到水库边的时候,姚文静已经到了好一会,她细心,生怕被人看到,把那包虫草放在草堆里藏了起来,这把谢元九吓了一大跳。
“静丫头,虫草呢,你就只是人下来了吗?”
对姚文静来说,虫草也是她的命啊,怎么可能丢下它们不管,只见她把口袋从草堆里拉出来。
“一根不少,都在这儿呢,干粮也在,只是我们现在怎么进城呢,我打听过了,班车要2天后才有,等我们坐班车进城,怕是那钱富贵早就把东西脱手了。”
况且,班车还要3块钱一个人呢,买了黄小米的那些虫草后,她的兜里也就只剩下十来块钱,单单坐车就需要三块,实在是有些肉疼。
而谢元九甚至比她还要穷。
姚文静知道,这次进城来,谢老根把这一个多月做篾器卖的钱,全都给了他,甚至包括两人合伙做的挖虫草的小锄头也卖了几把,但加起来也没多少。
为了做那些背篓箩筐,谢老根的手上全都是刀口子,纱布都包了一层又一层了,愣是不歇着。
但是走路的话,从镇上到县城,有近三百公里的路,起码要走十天左右才能走到,这也不现实。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谢元九犹豫了下,说话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但不用花钱,还能追上钱富贵,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敢不敢。”
姚文静最不喜欢别人小瞧她,前世的她,那就是女汉子般的存在。
“只要你能行,你敢,我就可以,说说看。”
谢元九告诉她,在离红柳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煤矿,叫巴干河煤矿,规模还挺大,经常会有拉煤的车把煤拉到县城的蜂窝煤厂,甚至拉到更远的钢铁厂去,如果能钻上拉煤的车,也能顺利赶到县城,还比钱富贵他们晚不了多久。
当初谢元九从劳改农场释放,从县城回来就是爬的拉煤的货车。
“只是我们估计得等到天黑了之后才好爬车,这些司机害怕有人偷煤,从来不会搭乘陌生人,所以我们只能趁着天黑,他们打尖或休息的时候往上爬。”
姚文静的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不单单是能节约车费钱,如果能够找到这个门道,以后就可以长期爬煤车进县城了。
一次节约的就是三块的车费,这要多爬几次,不容估量啊。
“好,元九叔,我听你的,我们就爬煤车进城。”
谢元九看着姚文静一身漂亮的衣服,有些不忍心。
“那是煤车,你这衣服……”
姚文静一看,确实是啊,这衣服这么好看,若在煤车里滚一圈,实在是糟蹋了。
好在自己带了一套衣服。
“元九叔,你等等我,我去换套衣服。”
说着,姚文静就钻进了水库边的树林里,这丫头,就这样随意的嘛。
水库里,有几个半大孩子在那嬉水,其实那群人压根就没往这边看,谢元九就是担心她躲树林里换衣服的时候被看到了,本能挡在了那片林子前面。
这一刻,他恨不能自己变成一堵墙,生怕姚文静走光了。
同时,他也不停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回头偷看。
姚文静看着谢元九如木头一般站在外边一动不动,心里想着,这人哪里像村子里那些人说的二流子呢。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不像冯春燕那样前凸后翘,对他没有吸引力?
可他早上明明夸自己好看了,这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她自己都被这奇特想法吓了一跳,骂了一句神经病。
等她再次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身灰不拉叽土布衣服的小不点了。
衣服宽大,加上她人瘦削,如果不是有一头乌黑长发,看起来就像个假小子。
这天,两人坐在水库边,匆匆把刚刚还没吃完的土豆饼吃了,便开始翻山越岭,他们穿过镇子背后的两座山头,便是国道。
这条二十多年前就已通车的公路,如同天路一般蜿蜒盘旋在大山上,山上云雾缭绕,绝美而壮观。
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很远。
直到了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国道旁边,在一个长下坡的地方,那里有一处房子,谢元九指着那儿。
“看到没,就是那儿,经常有拉煤的车在这里加水,我们就在这等,等有煤车经过的时候就爬上去,他们一般都发觉不了。”
天色渐黑,远远地看到一辆煤车停下来在那加水,两人加快了速度下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来分钟这才下去,此刻,司机已经上车,启动了货车。
错过了这一辆,不知道下辆车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静丫头,你先上。”
谢元九把姚文静托了起来,她再次感觉到身子腾空,抓住货车的栏杆,就那样一跃而上,也顾不得在煤车上摔了个狗啃屎。
回头,姚文静把手伸了下去。
“元九叔,快。”
因为是下坡,车子却突然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