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不必拘束,冯姨娘有话直说便是。“
凌以慕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不耐烦拐弯抹角的。
冯姨娘便也直说了。
“其他倒也没什么。不过二小姐的用度未免太过奢华。
按理来说,各府里各位主子的用度都是按份例来的。
便是有些疼孩子的,想给孩子补贴点,也都是从自己的小库房里出。
但这些年,二小姐的用度,即便是以嫡女的水平来论,也是远远超出了的。
奴婢查看过历年账册,柳姨娘和二小姐的一应用度,全是中公支出的。
除去份例之外,超出的部分接近五万两。”
凌以慕微挑了眉。
要说五万两,其实也不算多,
只是柳氏背靠柳家,按说银钱方面并不短缺。
柳氏的陪嫁也有不少,竟还吝啬这点银两,真真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幽幽一笑,凌以慕淡淡开了口。
“虽说银两不多,不过大户人家过日子,总得有个章程。
想必柳氏也是万万没想到,掌家之权有朝一日竟会落在姨娘手上,竟是连账目都懒得做的漂亮。
既然如此,姨娘不妨将账册拿给父亲看看。
虽说父亲不会为这点子银子动怒,不过能在父亲面前上点眼药,也是好的。”
“我明白了。”
凌以慕的话点到即止,冯氏已明白了凌以慕的意思。
凌树堂已经一连几日没进后院。
不过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寒王殿下的事无论结局好坏,终归算是有了个结果。
再忙碌也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凌树堂干脆不再多想,进了后院,想着也放松一下。
习惯性地往满福院走,行至半路,却又停了脚步。
如今的柳氏,凌树堂实在不想见。
余氏又是柳氏的丫鬟提拔上来的,本也不得他心意。
最终,凌树堂掉转了方向,往冯氏院子里去了。
冯氏是凌树堂自己相中的,除了冯氏确实美貌之外,主要原因却是冯氏那双眼睛与故去的白氏有几分相似。
当初白氏去世,凌树堂悲痛之下,无意间在街上碰到冯氏,当即便注意到了她那双眼睛。
后来凌树堂百般打听,终于寻到了冯氏,将人纳进府来,一直颇为宠爱。
此时,来到冯氏院中,看到那双肖似白氏的眼睛柔柔地看着自己,凌树堂便觉得这几日烦闷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拉过冯氏的手轻轻拍了拍,凌树堂温声道。
“这几日公务繁忙,对你有些疏忽了。
那日将中馈交予你,也不曾问过,接手府上的事务可是顺利?”
“回老爷,有大小姐帮忙,还算顺利。”
冯氏柔柔一笑,替凌树堂脱了外衣挂好,又倒了杯热茶给他。
自己站在凌树堂身后,轻柔地替他按着太阳穴。
冯氏的小意温柔,令得凌树堂颇为享受。
闭了眼睛靠上椅背,凌树堂有些懒懒地开了口。
“你尽管放手去做。
若是有人与你为难,或是下人不听你的吩咐,还有我给你撑腰呢。”
“是,老爷。”冯姨娘手上不停,继续说道。
“老爷平日里繁忙,那些小事,妾身能处理的,便不打扰老爷了。
只是有一件事,尚需老爷定夺。”
“你说。”
“妾身翻看了历年账册,发现柳姨娘和二小姐的用度超出份例颇多。
累计下来,约莫快有五万两银子。
按理,超出份例的部分,想要支取,便该从柳姨娘自己的嫁妆里出。
可柳姨娘却都是走的中公的账目。
这账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若是放任不管吧,这确实不合规矩。
可若要管呢,柳姨娘也不过是奢华了些,并非挪做他用,倒也算不得大错。
故此妾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
凌树堂闻言,皱了眉思索。
冯氏也不催促,只静静地替凌树堂按摩。
半晌,凌树堂才叹了口气。
“也不是什么大事,柳氏管家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
此事便罢了,不必再追究,以后只按正常份例给便是。”
“是,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只是妾身想着,若是大小姐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凌树堂一怔。
是了,这些年,慕儿吃不饱穿不暖,这母女两个却是过得奢华。
绫罗绸缎、金银玉饰不在话下,便是那珍贵的燕窝,两人也是天天都喝得上。
换做是谁,恐怕都会有怨言的。
“中公尚有些剩余银两吧,支一万两银子出来,我再从小库房拨上一万两。
明日你拿去给慕儿,让她添置衣服首饰也好,留作嫁妆也罢,算是给她些补偿吧。
日后,慕儿的份例,你也多上点心。
府上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先想着她点。”
“是,妾身明白了。”
单凭这点账目想要搬倒柳氏是不可能的,冯氏也不纠缠。
说的多了,反而无益。
终归是给老爷心中留下些不好的印象,也便是了。
当下,也不多言,伺候着凌树堂洗漱歇息。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凌树堂早早起来去上朝,却黑了一张脸回来了。
今日在朝上,宁安侯对他百般挤兑,连着与宁安侯交好的官员都对他的意见百般驳斥,令他好生没面子。
明明这些年来,宁安侯与他都是相安无事,凡是也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即便是那天派了白管家来敲打他,第二日上朝也是如常。
怎的今日,竟好似在针对他似的。
凌树堂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正往书房走,守门的侍卫却匆匆追了上来。
“老爷,宫里来人,说是传皇后懿旨,请府上准备接旨呢!”
“什么?皇后懿旨?”凌树堂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个懿旨?
再怎么疑惑,懿旨还是要接的。
凌树堂一边朝门口迎去,一边吩咐顺子。
“快去通知各院,赶紧收拾收拾,到前院接旨。”
“是!”顺子不敢耽搁,赶紧安排人到各院通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前院已经备好了香案,一众主仆也都聚齐。
就连尚在养伤的凌以菲都挣扎着下了床,一并前来听旨了。
凌树堂跟传旨的桂公公打听了半晌,桂公公皆闭口不言,只说人到齐了自会宣旨。
这桂公公乃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凌树堂即便官居一品,也不敢得罪,只能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