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年,冯珩君又得领命出征。
临行前,叶祾倬如何能轻易地放了她,便是一夜娇啼摇曳不息,叫冯珩君早上差点误了出发的时辰。
冯珩君不在的这几个月,苏栩的日子可是有些不好过,众臣时常能旁观大沅朝最年轻的尚书叶祾倬批评皇帝,那可是一点不留情的。
偏偏句句切中要点、句句属实,苏栩每每只有哑口无言的份儿。
余太后在后宫也听到了些风声,便将叶祾倬唤道了自己的寝宫。
“祾倬,近来可好?”余太后关心道。
叶祾倬自然点头说一切尚好,毕竟皇帝升了他的官,还对他的妻子委以重任。
余太后便和他说了些家常话,说起了这大皇子,又说起了刚刚降生的另一个妃嫔所出的二皇子。
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子嗣一事上,余太后同叶祾倬略带歉意说道:“等这一场仗打完,多半就太平了,以后不叫阿珩再辛苦。”
叶祾倬不置可否,但还是回了句安抚姨母的话,“姨母不必忧虑,我并无不愿,阿珩她也愿意为国征战。”
余太后心想,这外甥每日闹得皇帝一个头两个大,看见他都要躲,她都有所耳闻了。
还不就是皇帝将冯珩君派出去打仗闹得。
实在也是朝中无太多可用的武将啊。
要说这小夫妻成婚快四载了,也还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也难怪叶祾倬不愿离开妻子。
但有了刘昀锦那事儿,余太后知道自己不能做这外甥的主,他不开口,谁敢给他院里添人呢?
虽说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好歹朝堂上的气氛在此之后缓和了许多。
这亲姨母在叶祾倬心中毕竟还是有分量的。
待冯珩君凯旋而归,叶祾倬早就得了信,率人在上京城外三十里地处等着了。
于是皇帝亲自来迎,迎到的却只有玉蒙玉沉二人。
这二人冷汗涔涔,不确定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二人砍了。
“回禀陛下,将军车马劳顿身子不适,不知陛下在此,已经回府了……”
苏栩愣住了,尴尬地笑了笑,咬紧牙,表哥太也猖狂,竟然半道就把人劫走了!
于是这大功臣就这样让皇帝都扑了个空,一时成了坊间的笑谈,说这女将军十分狂傲,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这独一无二的女将军冯氏却有实在是战功赫赫,这样傲气,反而倒是让好些人对她刮目相看,闺中女子有些胆大跳脱的,更是奉她为榜样。
冯珩君自然不知此事。
她原是自己安安静静沐浴的,哪知叶祾倬非要在旁,开始只是看着,却不知怎么两人又缠到了一处去。
冯珩君这脸险些磕在浴桶边上,她回身将叶祾倬抱住,制止他有些粗野的动作,轻抚他的脸颊。
“公子,慢些,阿珩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的……”他们之间已经十分熟悉,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她都不会错过。
他这样急切地占有,显然是紧张了。
叶祾倬掐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道:“我这些时日总是做噩梦……”
他本不是这样多愁善感,可是刀剑无眼,他再如何澹然,心底的担忧却悄悄入梦——她浑身是血,好像是身上无数的伤口一起涌出鲜血一般。
所以他很烦躁,才会迁怒苏栩。
冯珩君听完,很是心疼。她在外征战,每日奔波惊险,并不觉得难熬,但他守在空空的家中等着她,该是何等寂寞?
当下便细细亲吻他,极尽温柔。
事毕,叶祾倬抱着她,一同躺在床榻上,只是没说几句话,她便疲倦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冯珩君才悠悠醒来。
她睁开眼,叶祾倬正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斜倚着,安静地看书。
公子如玉,神情清冷又专注,倒真像是哪座山里的神仙。
冯珩君静静欣赏了会儿,便打算起身。
哪知她才坐起来,将脚放进绣鞋里,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向前栽倒。
幸好叶祾倬听到她的动静便看向她了,立刻扔了书一个健步向前,险险将她接到了怀里。
喊她不应,才发现她晕过去了。
叶祾倬面色一凛,赶忙出去叫守在外面的去请府医。
这府医是苏栩特许派来驻守在尚书府的一位太医,也是极大的恩典了。
府医万太医很快便赶过来了。
等他到,冯珩君已经清醒了过来。
“公子,我好像没事儿了。”荒唐了一夜,她的声音有些哑。
“你方才晕倒了。”叶祾倬说道,温柔地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
他的手很凉,冯珩君便知道他肯定吓到了——方才她感觉眼前一黑,再醒来已经又躺回榻上了。
万太医给冯珩君诊脉,他沉吟片刻。
“恕在下直言,二位这床笫间不可太过放纵……”万太医语气带着些责备,“这次是运气好,接下来两月不可行房。”
冯珩君脸色微红,叶祾倬则是有些莫名——他和阿珩感情甚笃,每次都大差不差的,为何这次会这样?
“万太医此话怎讲?”叶祾倬问道。
万太医瞪了他一眼——这太医是个直性子,有些火爆。
“你夫人怀孕三月余了!要不是她身子康健,这孩子这次就保不住了!”万太医责备道。
“什么?”叶祾倬愣住了,不自觉反问道。
“难道你们不知?”万太医皱起眉,看看冯珩君,“连少夫人也不知?”
看冯珩君茫然又震惊的样子,万太医忍住了骂人的话,“少夫人自己的身子,怎么都不注意?”
叶祾倬看向冯珩君,恰好冯珩君也看向了他。
她眼中慢慢蓄起了泪水,他也从不可置信变得极为温柔。
万太医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数落责骂着这两个湖涂的小夫妻,偏偏叶祾倬还要“火上浇油”,“万太医,内子……当真有孕了?”
“难道老夫连个喜脉都看不准不成?”万太医吹胡子瞪眼的,“我去写方子,先吃上三日,另,两月内不可同房!”
万太医说完也不理会这二人,背着药箱走了。
叶祾倬上了榻,将冯珩君紧紧搂住,“阿珩……你要当娘了?”
冯珩君哪里见过他这样恍忽的模样,把脸埋在他怀里,“公子……这孩子真是命大……”
照太医所说,这孩子应当就是出征前那一夜怀上的——这几月征战,冯珩君以为是自己太累才不来月事,根本没有往怀孕上想。
现在才十分后怕,幸好战事并不激烈,她多是在后方坐镇,并未过多骑马颠簸,否则恐怕要出意外。
“是啊,真是命大,还没出世,便被亲娘带出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