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充盈于心中的只剩空虚。

索索以空洞的目光盯着天花板。

他……

……

在他身边的，是属于欧丹、也属于他的美好的胴体。

……

意料之中的癫狂。

可是，

癫狂过后，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死亡…………他的心，便不由得再次被恐慌捏紧。

（……）

欧丹……

她睡着了。

那的确是非常快乐的。所以，即便沉入梦境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不是么？

（…………）

可索索睡不着。

他依旧用手指在欧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

他画着圈圈、

一圈、

一绕、

再一缠。

……他很害怕。

可是，他不后悔。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起远在家乡的亲人。

他知道。

可是，走到了这一步——他不后悔。

（……）

……

预料中的哭泣并没有到来。

眼睛是干涩的。

而且、有点儿疼。

……和欧丹做那种事的时候，虽然沦陷进了快乐的海洋。可是，当一切结束，重又映现在他瞳孔中的……却依旧是萨尔玛的那张，冰冷恬静的面容。

（……）

他不爱她。

诚然，他挺喜欢她；可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敢断言——他并不爱她。

可是、

可是……

……

明明是死在了姐姐的手里。

明明在死掉时应该还有没了结的心事。

那为什么…

为什么——

她的模样，竟是那般地静谧优雅？

就好像……

就好像是死而无憾一样？

……

为什么？

她究竟是为什么？

索索、

索索想不通。

尽管费尽心机、拼尽全力地想要想通——可是，他想不通。

（……）

他只能、继续像现在这样与欧丹相互依偎，将头侧在她身旁，用手指和小腿轻轻触碰她的身体，以及……将仅存的人性，继续寄托在这个自己甘愿与之共赴黄泉的…女孩身上。

他只能这样做。

……

……

她并没有和他在有着华丽装饰或精美陈设的房间中做爱。其一，是因为大的房间大多都很寒冷；其二则只是因为她一直想满足自己在狭窄阴暗的房间中、与最心爱之人发生关系的心愿。

……她做到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发生在既寒冷、又潮湿、旁边有尸体、双方也因为过分恐惧而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的情况下——那么，第二次便是在排除了一切障碍，在最好的时间、以最好的形式、与最好的人在最好的环境下发生了最好最棒的关系。

……

从这一点上讲，她是真的很感激萨尔玛。

毕竟，如果她没死，索索这孩子搞不好还要磨蹭好久才能让自己如愿。

（……）

不过，一想到自己最亲爱的妹妹竟然就这么死了——她也还是会感到哀伤。

可是、

可是——

可是，你能想象吗？当从梦境中醒来，一睁开眼，便看到身边并非空荡荡、而是真的就躺着自己最喜欢也最爱的男人的时候——尤其这还是在他全身赤裸，XX上甚至还残留着刚才激情时的痕迹的时候——即便刚刚在梦里看到了妹妹，那又算得上什么？？

（……）

（索索…………）

（我的…索索。）

她嘴角微微勾起，随意将散落在周遭的衣服向外蹬出更远后，她翻身向索索靠得更近：

“索索，我爱你……”

“我也爱你。”

听着他的话。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欧丹便恍若经历了又一次的高潮。

她探出手臂，将身子紧贴在对方身上，并用双手轻轻缠住了他的肩膀。

……

身体，是火热的。

心，是火热的。

至于那里……

……

她稍稍磨蹭身体，试图再向下数分，令自己与索索的小索索再次结合。

然而——

“欧丹。”

索索的声音。

非常凝重，而且……很不自然。

“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

欧丹轻挑视线。

她抬起目光，眼睛盯紧了索索那仿佛写着忧郁两个字的脸庞。

“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你说什……”（欧丹）

话音未落。

在心底，欧丹已悄然明白了索索的意思。

……

天呐！

死？

他竟然想到了这一步？？

而且、和我一起？？

天呐、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即便萨尔玛死了，我也完全不该为此便愧疚自杀吧？说到底，萨尔玛虽然是死在了我手里，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俩现在去死，尸体丢在这儿，届时该叫谁来负责？？难不成让玛莎来给咱们三个收尸吗？？唉…你啊你……

她不由得苦笑连连。

不过，一想到会这样想倒是蛮符合索索风格，她也就释然了。

“你以为，我选择现在和你做是为了和你一起去死？”（欧丹）

“……”（索索）

“别自以为是了。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蛮横强求你和我一起。”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

憋着笑。

尽管妹妹才死就这样做有点儿不配当姐姐——但是，看着这么认真的索索……她却还是有点儿想笑。

“萨尔玛死了，你以为我也能一死了之吗？死很容易，这些年，我也早已见惯了死亡。可是，即便是为了萨尔玛，即便是为了你…………我也得活下去。为了萨尔玛，我要活下去，我必须赎罪。”

如此说着，

她轻轻，捧住了索索的脸颊。

“我不会用这件事强求你和我在一起。”

“对萨尔玛的死，你根本就没有责任。”

“我承认，我很自私。我是为了能暂时忘却萨尔玛的死带给我的苦楚，才和你做爱的…所以，假如你不想再这样下去的话…………”

她谨慎估计着自己的言辞。

理所当然的，她不可能想要和索索分手。

所以说，倘若被这孩子顺势答应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倘若你不想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可以分手。”

“如果你是因为怜悯而和我在一起——我…不会纠缠你。”

“但是、我是真的很想在这个失去唯一妹妹的将来和你相扶相伴。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想和你生孩子，想将萨尔玛的心意与血脉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下去——倘若连我都选择了，死。那么萨尔玛就真的连最后被人铭记的机会都没有了。倘若、倘若这世上从此再没有一个人记得萨尔玛，倘若人们连她是死于何等可悲、何等可怜、何等可叹的形式都不记得了的话…………那我、我……”

说着说着，

欧丹泪如雨下。

……

她并非装哭。

萨尔玛是她唯一的妹妹，她死了，欧丹当然会伤心。

于情而发，

于心而发，

并且、

感情诚挚。

…………

而索索，也在她哭泣的时候重又拥紧了她的身体。

他抱着她。

他也哭。

可是，从他的哭声中，欧丹却渐趋读到了一丝不一样的韵味。

（……）

（……）

她觉着有些可笑。

却又在随后，感到即便是这样的索索，也着实是可爱至极。

……

毕竟，她是欧丹·薇娅。

她毕竟当过佣兵，当过学徒，杀过人，抢过劫，偷过东西，也曾将无辜村民吊在栏杆上只为引出他们在深山里躲藏着的土匪儿子……

她能读懂人的感情。

正因如此，当察觉到索索是个无比真挚、特别蠢、且极其没有心机的男孩时——她才会敢于与之相爱。

……而现在，

通过这个男孩的颤抖，

通过这个男孩的哭声，

以及、通过这个男孩的拥抱时的胆怯，她却感觉到了——

（他……）

她俏皮地想，

（原来，他其实也不是甘愿赴死。）

（原来他也在害怕。）

（原来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哼、这个索索啊，可真是……）

心思仍未转完，

突然，她发出了一声惊呼。

“呀！”

再然后，

她被索索就地扑倒。

“呜…………”

欧丹假意挣扎了两下，却又故意将双腿分得很开——在索索进入的瞬间，她轻叫了一声。而在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填充感的同时，一种深刻意识到自己仍活着的感受，也迅速驱散走她心中的所有评判与判断之思，而只留下了渐趋深陷入情欲的狂乱大脑——终于，伴随着疯狂的浪潮，她再次在海洋中沉沦了。

……她，

她只觉得，自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