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船头,均不说话,老先生一直笑眯眯的,自顾自的在吟着“春秋”,但吟得极慢,一开始丛培风并不在意,突听得轻轻的“啪”的一声,接着又“啪”的一声,只见桌面上酒杯里面像无端卷起旋风一样,酒水自动向上跳起半尺,然后又落回酒杯之中,酒杯很小,但酒水落入竟然没溅出一点,原来是老先生吟诵“春秋”时,读得极慢,是在暗中运气吐出内息,将杯中之酒弹起,这虽难,但只有内力修为一定的人都可以做到,难就难在,酒水弹起之后落入杯中,一点也不外溅。
老先生脸露笑容,斜睨着丛培风,丛培风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吟诵着“道德经”,杯子中的酒丝毫没有变化,连动一下都没有,老先生正想开口,突然酒杯中的酒水像一支酒箭,飞入丛培风的口中,延绵不绝,而“道德经”之音也是不紧不慢,声声入耳,两人的内力高低即使是船夫也分辨得出来,当然他是没有看到,如果看到了,定然会起誓得以全身而去,比原来的老婆恶十倍的女人他也不介意。
丛培风笑道:“老先生,孔子三次问礼于老子,今日先生想效仿圣贤?”
“哈哈哈,公子自然可比老子,我岂敢自比孔子,只能一问,问公子和氏璧下落?”老先生笑道。
“啁啁!”半空中传来凄厉的叫声,未等二人抬头,船夫已经惊道:“我做的是水上生意,鱼鹰倒是见过不少,但几百个一起觅食的奇象还是第一次看到,难道今晚龙王让鱼儿出来祭奠鱼鹰?”,说罢丢下刚才的恐惧,探头向河里望去。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漫天飞舞着老鹰,竟然有几百只,一起发出凄厉的叫声,就在客船的上空盘旋,丛培风偷看一眼老先生,只见他脸上甚是惊惶,自己心里却安稳一点,起码和他无关,“船家,那带头的白鸟是什么?”老先生突然惊叫道。
果然几百只老鹰是跟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巨鸟飞翔,展开翅膀有一丈多长,在月色的夜空中,漫天灰色的老鹰,显得格外显眼,看样子,那鸟还是众老鹰的领导者,船夫道:“难道是鹰王?”
“嘿,什么鹰王?”丛培风不禁骂道。
“公子,我不是乱讲,听以前的老人说,确实有鹰王,名叫海东青,是凤凰的一种。”船夫反驳道。
宋子休曾经说过,在辽东有一种雕,是雕中最俊的,是雕中之王,任何凶狠的鸟看到它都会臣服,特别是老鹰,好像天生就是老鹰的克星,传说这就是上古的神鸟海东青,丛培风突然想起来了:“莫非世间真的有此神鸟?既然是神鸟就不是凡人可以饲养,难道天神要与我为敌?”,这样一想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神仙!神仙!”船夫突然大叫起来,原来在海东青的背上赫然坐了一个人,看样子十分瘦小,像是传说中的童子一样,海东青一声怪叫,在船顶两丈处掠过,刮起一阵狂风,船夫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祷告。
“丛老四,若想留个全尸,将和氏璧交出!”,一把冷冷的声音随着狂风消失,在船头响起,只见船头站着一位矮小的中年人,身体如童子一般小,肩膀上却停着一只比他还高大的大鸟,十分滑稽,但两人均不敢笑出来,只见这只大鸟全身洁白,胸前却是一片血红,爪子和嘴像铁钩一般,眼神甚是凶悍,隐隐有一股傲气,竟然和那矮小中年人一般,那人的眼神也是极为高傲凶悍。
在逍遥宫上有一次南宫少游曾经跟慕容霏霏讲故事,说辽东有一个怪人外号叫“辽东雕童”,真名就没人知道,专门使一些恶鹰出去抓小孩回来吃,以保自己长生不老,当时认为是南宫少游吓唬小女孩的故事也不以为然,现在想起不寒而栗,不禁失声道:“前辈可以辽东雕童?”
中年人微微一惊,“哦?中原武林居然还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号,老夫已经六十年没踏足江湖。”
丛培风一听,心里发毛,难道世间上真有吃小孩的人,但瞬即强定心神,道:“前辈所讲的和氏璧,晚辈不曾拥有,也从未见过,但即使拥有,我丛某人岂是受威迫之人!“
月光下,冷风中,丛培风一脸坚定,老先生不禁暗暗佩服这位年轻人,辽东雕童生性残忍,终年与猛禽为伴,不爱说话,左手一伸,海东青尖叫一声,漫天老鹰齐声叫唤,响彻天际,突然一起向客船飞来,黑压压的,好像一张渔网从天而降,罩落客船,船夫惊得爬在船板上,差点晕过去,老先生从腰间一抽,拉出一柄软件,丛培风右手拿着玉箫,双手交叉胸前,摆出一副潇洒的神态。
这并非他故作潇洒,而是宋子休按照各弟子性格资质各传一套绝技,丛培风生性风流而且长得极端俊美,所以人称“武潘安”,他所学的绝技挥洒起来也是极端潇洒,越是危险的时候,摆出来的姿势越是漠不关心,其实内力已灌全身,随时作出致命一击。
第一批老鹰飞到,有二三十只,老先生软件舞成一道剑网,好像狂风吹过寒梅,落花漫天,寒梅点点,没一点寒梅瞬间变为红花,这不是红花,而是剑光所到之处,就有一只老鹰被刺中,是老鹰的血染红了空中的寒梅,丛培风犹如仙人起舞,掌影重重,玉箫荧光,两人一起在小客船上对敌漫天老鹰,却好像是在落花下,一位仙人起舞,在这潇杀的气氛下,竟然在夜空里描绘了这样一幅美景。
老鹰的尸体不断的跌落船上,铺得满满一层,老先生的脸上身上都留着血,是老鹰的血,也是自己的血,丛培风身上手臂也不断冒血,但脸上没有一点伤痕,在他心中,脸蛋比其他部位重要。
突然海东青一声长啸,显得极为愤怒和不满,巨翅一战,一飞冲天,从半空中直扑而下,一股劲风笼罩着船上二人,两人均感到呼吸苦难,犹如在高手的内力之中,“当”的一声,老先生的软剑跌落在船板上,右臂的衣袖已经脱落,手腕上流血不止,丛培风头发散乱,左掌飞舞,口中怪叫连连,已经不像刚才神仙一样飘逸,倒像夜叉一般凶狠。
这是海东青又飞回半空,老鹰一层一层的压下来,丛培风突然笑道:“老先生,今日你我难免一死,我还没知道你的姓名,实在遗憾!”
“丛四弟,百鸟朝凤!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在江面上传来一把声音,江风凛凛,这把声音不大,但个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丛培风不及多想,长袖飘舞,将玉洞箫放于嘴边,运足内力,吹起百鸟朝凤曲,老先生心中一惊,但随即哈哈大笑,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老夫比上你!”
只见不远处一叶轻舟,翩然而至,小舟上白衣飘飘,站在两个人,白影一晃,两人已经站在丛培风老先生身边,此时洞箫鸣响,箫声直透心房,悠扬悦耳,使人犹豫置身翠竹林,清风徐来,林外一棵梧桐古树,树上彩凤鸾鸣,“少游,四师弟的百鸟朝凤,世间只有他一人能凑出此等神韵。”,白衣少女用暖和的声音说道。
这两人正是宋婉儿和南宫少游,南宫少游微微一笑,“水老爷子,你富比陶朱,世间还有你看得上眼的宝贝?”
船夫听得美妙的洞箫之音,也不禁站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吓得他又对着丛培风跪下磕头,“我早知公子并非凡间俗人,不知是那个星宿下凡?”,原来海东青伏在丛培风身前,低首和鸣,几十个只老鹰停在身后也是低头俯身,没地方停的老鹰在丛培风头顶低飞,真乃百鸟朝凤。
辽东雕童一声怪叫,像鬼魅一般飞向众人,双掌一推,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扑向丛培风,宋婉儿看了南宫少游一眼,南宫少游点点头,白影一闪,宋婉儿已经挡在丛培风身前,双掌齐出,雕童感动扑面而来一阵热风,自己的掌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脏突然像受到雷击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丛培风一曲吹完,海东青一声长鸣,冲天而起,从半空扑下,老先生下意识双掌向上挥出,只见海东青一嘴啄在辽东雕童的眼珠上,将他两颗眼珠叼去,然后漫天老鹰不断飞下,啄着辽东雕童的尸体,船夫吓得晕了过去,不到一盏茶功夫,辽东雕童只剩下一堆白骨。
海东青在丛培风头顶盘旋鸣叫,之后向北方飞去,一众老鹰也在丛培风头顶盘旋,随即随海东青离去。“南宫,大师兄,那人真的会长生不老之术?”丛培风问道。
“哈哈,这个不是辽东雕童,他是雕童的徒弟,如果雕童真的来了,恐怕我们都对付不了,况且世间上哪里有长生不老的人,但是招摇撞骗的人却不少。”南宫少游笑道。
丛培风听完也哈哈大笑,连忙向宋婉儿行礼,南宫少游笑道:“师弟,让我们陪你到临安如何?”
丛培风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人人都说我有和氏璧,奇怪,奇怪,大师兄,大师姐,你们去吧,我自己一人上临安,不劳烦你们了。”
宋婉儿身形一晃,已经跳入小舟,她听得丛培风的话,也不客气,心想:“既然你这样说,我就走了。”,南宫少游笑着向老先生作揖道:“水老爷子,告辞了。”,说罢也跳入小舟上,老先生苦笑道:“老朽水自流。”
丛培风从来没听过水自流,但也说:“久仰。”,随即救醒船夫,三人将老鹰的尸体全部扔进河里,船夫叹道:“赚公子几两银子差点要了小人的性命,希望前路顺利,不再有危险,到时小人情愿将船资奉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