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元健挑衅而笑：“那真是可惜了，本王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何从头到尾都这么痛恨本王？难不成是本王与你有上一世的恩怨不成？”

慕曦冷笑：“对啊，你还算聪明，不过你若是在不放开，我便对你不客气！”

元健的脸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讽刺，“你动啊，你要是动一下，你就该知道你的好父亲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原以为今日的元健会过分的为难慕曦，可谁都没有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放开了慕曦，很是关心的问候，“曦儿啊，没有弄疼你吧，本王不是故意的。”

慕曦横眼，“你又想做什么？”

“本王，不做什么。”

当慕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多蠢，居然觉得他有可能是一时的良心发现。

后宫之中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有规定，慕梁现在是管使，虽说不是大官大贵之人，却也是宫中的一个职位，按理来说，吃穿用度都不会太差，但是元健却让郑贵妃下令，他们父子二人所有的伙食都减去一半。

说是一半，实际上一般都不剩了，还有就是领用的蜡烛，平时该有的，都被减去了许多，二人在宫中，还要每日检查藏书楼，体力难免就会渗透。

宫中线人来报，司徒易气愤的手里拿着剑就闯进元笙的院子里。

“你还有心情在这儿下棋？”

简直不敢相信，他正在跟岳岩下棋，就连慕雨，都站在边上若无其事的看着。

也不过脑子，就是生气，就要打元健，元健挡了一下，谁知道却说：“她已经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了，你说，本王为何还要为她难过？”

“对啊，姐姐犯错，难道还要连累我们吗？”慕雨弱弱说着。

“你们一个个还是不是人了！”他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心中悲恨，既然他们没有反应，他继续待着也是浪费时间，所以扭头就没了身影。

岳岩在身后小声感慨：“你这样，日后他知道了，不饶你。”

“嘘！还不是为了这些耳目么！”慕雨低下头小声说着，然后立马直起身子转移话题：“哎呀，岳岩哥哥你就快输了。”

元笙眼睛从未离开过棋盘，淡淡的落下一颗棋子，“还好，差一点，还有补救的机会。”

……

后宫的西角，虽是炎炎夏日，却没有太多的阳光，反而很潮湿，慕梁的腿脚遇上湿气而变得酸疼。前几日慕曦还能扶着他出去晒太阳，但是现在她只要离开藏书楼的范围之内，就会被人给抓住，说他们父女二人玩忽职守。

“爹，你的腿可还好些？”

“其实不怎么动，倒也还好。”慕梁温柔一笑：“你就不要在为了为父担心了，大不了呀，就两眼一闭，去找你母亲。”

慕曦蹙眉：“父亲别这么乱说了，过些时候等皇上忘记咱们了，咱们就能出去的。”

慕梁听出了慕曦的想法，连忙阻止，“曦儿，你万万不可冒险做傻事，普天之下莫非黄土，要是激怒了皇上，为父死了是小事，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要为父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母亲。”

说到母亲，慕曦道：“父亲，陆姨娘呢？”

“皇上下旨以后，为父遣散了所有的下人，给了尼姑庵那些女师傅一些银子，让她们好好的照顾她，怎么说，她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就算是对你的母亲做了这些事，但终究如他所言，害了你母亲的，是我自己。”

事到如今，慕曦也不瞒着慕梁了。

“爹，陆温情你可还记得？”

“记得，不是说，是丽娇的侄女儿么，当时还贪慕虚荣的嫁给了襄王做侍妾，怎么提到她了。”

慕曦叹了一口气，“她才不是什么远房侄女儿，她是陆姨娘之前在柳州城那个小村庄里跟别人早就生下的孩子。之所以会到金郊城，就是因为她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了。”

慕梁大吃一惊，“陆丽娇，居然……居然骗了我这么多年！居然还敢将这个女子带进我慕家！真是造孽……咳咳……造孽啊！”

“爹，你也别想这么多了，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从今往后，咱们父女就好好的过日子，等着女儿有一日，带你离开这深宫。”慕曦安慰的手放在慕梁的身后。

她们父子俩在藏书楼的一楼互相安抚着，殊不知才说要皇上忘记她们，不过片刻，皇上身边的老公公就过来探望。

慕曦跟慕梁连忙起身行礼，“公公今儿怎么有时间过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指示？”

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为人处世，是清楚明白的，态度温和，对慕梁很有礼貌：“管使客气了，皇上近日想到与您这么多年的情谊，于心不忍，看您在后宫中过得幸苦，现在问您，愿不愿意出宫，就做个百姓。也算是尽了他作为“朋友”的情谊了。”

慕梁与慕曦对视一眼，慕曦心中熄怒交加，喜在于，皇上还念着跟慕梁的感情，所以对于慕梁的心里来说，应该是心里开心的。但是……结果他也能想到。

慕梁犹豫了片刻以后，还是决定，“谢皇上的好意，但是老夫是个俗人，年纪也摆在这儿了，离开了皇宫，老夫还能做些什么呢。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又不会写诗作画养家糊口，还是在宫中待着的好。”

“那您的意思是？”公公侧头，想要确认慕梁的答案。

“臣，在这儿谢过皇上的好意了，”慕梁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第行礼，通过了公公，也就是要传话给皇上：“但是臣觉得在宫中待着，比颠沛流离来的好，臣惶恐，不愿意出宫。”

公公摇摇头，无奈的离开了。

慕曦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父亲是怕，出宫以后，元健不会放过女儿吗？”

“不止是你，曦儿，如今的殊王已经被禁止进宫，身边定是有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他，咱们靠不了他，可为父现在什么本事都没有，也保护不了你，眼下出宫，不是明智的选择。”

慕梁语重心长的拍拍慕曦的手，“曦儿，父亲也不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上一次襄王来的时候说你会功夫，父亲猜到个所以然，应该，是青玄门的人教你的吧。”

慕曦瞳孔微微放大，又微微缩小：“也是，爹爹既然知道母亲是谁，那就会猜得到。”

她又问，“爹爹既然知道了女儿后面还有青玄门，那可愿意跟着女儿去，江湖人士，总会保护你的安全。”

慕梁苦笑了很久，在她的苦笑声中，是一阵一阵的苦涩，好似这些年的无奈都在那一声声的笑声中。

“我不会去的，永远都不回去，”他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饱含泪水，“父亲不怕告诉你，没错，就是为父不敢去，也不能去。当年因为我的出现，她们失去了掌门，可我，却没有好好对待她们的掌门，而且还让她……”

“她们现在一定恨死为父了吧！”

慕曦攥着拳头，不是对慕梁的恨，而是无奈，“爹爹，您知道吗？青玄门，因为你带走了掌门，群龙无首，最后……被灭门了。”

“什么！？”慕梁不敢相信的抓住慕曦的肩膀，“怎么会这样呢？”

“所以爹，你不要再纠结当年的事情了，剩下的人当中，已经将我当作了下一任的掌门，你跟我走，他们会理解的！”

“那……我便更不能去了。”慕梁松软无力的走开，背影莫落，“曦儿，为父累了，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爹爹现在去跟公公说还来得及，他还没有走远，现在跟上去啊！？”慕曦脚步往后靠去，就像要马上追出去的。

慕梁反应过来，迅速的跑到慕曦身后拉住：“曦儿，算是为父求你了，为父不愿意去，你就不要再逼为父了！”

慕曦愣神，脑海中，是慕梁知道了兰芷是受到了陷害之后的态度，对她的关怀备至，他也相信不会是假的。就算是因为对兰芷的内疚，那也是对她母亲的情谊。

“爹。”她轻轻地叫了一句：“你放手吧，我不去了。”

今日之后，她便清楚的知道了是什么情况，皇上现在对慕家有愧，他明明知道慕曦这件事情可能另有隐情，却一箭双雕，一来维护了元健，他的亲生儿子，二来，他也出去了慕家的势力。

临睡下的时候，伸手摸到了床上的一件衣裳，那是洗过的衣裳，她记得，那就是那日跪在浣衣局的衣裳。

心中哽咽不已，她本就是丫鬟，她没有洗，那只能是慕梁帮她洗好的。

而那一片膝盖磨破了的小口子，也被缝上，虽然那个伤口有些歪歪扭扭的，有些可爱，慕曦破涕而笑，“爹什么时候，也会做针线活了。”刚刚对慕梁的无奈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去，起身去看慕梁。

“爹，你可睡下了？”

“爹？”

慕曦叫了几声，却都不见回答，只好转身，可就在电光火花之间，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